Travel, beyond desire.
lathyrus
你對土地的想像是什麼?
你對土地的記憶是什麼?
有人說,旅行是一種生理需求。那是多年前翻過的一本圖文書,刊寫著一如現今網誌在書寫的那些細節:從一張飯店的搖椅,到一盒路邊買的煙,甚至外國商店的紙袋甚或路邊兜售的項鍊——是啊,感官與心靈上同時都嗜食不同國界的空氣與頻率,用許多初次見面餵飽那種無形的飢餓。日本茶道說「一期一會」,是一種一生僅有一次機會相見的浪漫,旅行,不就是如此?或許生命中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看見異鄉吟遊詩人眼睫底下的焰焰靈魂哪!
於是,努力的開始吃食各塊大陸上的經驗,收括為自己的所有物。
我的心底有一張開展中的世界地圖,給交談過的外籍人士的國籍上色,給行腳過的地域塗彩,從一整幅只有黑邊勾勒的羊皮紙色圖形,慢慢地能相互連線,推展成記憶的剪影,一旦輕觸,整片回憶都將傾倒而出,流淌在腦海中,暈染、擴散。
按照往例,依然逃離空城台北,外出過年。順著凌晨的南下車流,在濕冷的春節開始前將自己打包好,摜上護照號碼,讓那方鐵盒將自己丟向香料嫋繞的亞大陸。
春節前,剛拿到印度簽證,上面的印度文說明像水痕一樣緩緩流下。機輪觸到那片土地前,我私自描繪了那兒的模樣良久——想像人們吐息的是宛若流水的流轉舌音,想像紗麗的線條猶如犍陀羅,想像天空無垠而地平線延伸廣袤。
迎接我的,卻是一陣又一陣的震撼與驚顫。
以為最多就像是埃及,如同四十年前的台灣,路上該有的大概是載運著甘蔗的駱駝混雜黃沙滾滾;然而衝擊進感官的是能上高速公路的牛車、起落不停的貧童小手嶙峋,甚至是五星級飯店外摟著嬰孩的母親乞食聲。旅店外因應大陸型氣候的寒夜燃燒柴薪蒸起的塵埃灰粒,溢進挑高兩、三層樓的大廳,提著公務包的商業人士卸下一天運籌帷幄的疲憊,撢下煙灰,深吸一口同樣的空氣。
BRIC,可真要從這個連德里的安全島都還可能是一落亂石的地方開始?
不過最初的想像至少還實現了一項,天空是無止盡的延伸,無止盡的灰,無止盡的濛,和無止盡的漫無邊界。運氣好時的天晴彷彿帶著語焉不詳,只肯輕抹幾道藍;要到深夜的山上才肯落下星雨,綴滿穹頂,燃亮了習慣早眠的恆河子民。
觀光區的印度人總盯著我們這一車車湧來的商機,兜售點紀念品,漫天喊價(於是也漫天殺價回去),到最後已不知這條生產線的成本在哪,如同令人倒抽一口涼氣的平均薪資一樣讓人想來就隱隱心痛。飯店的紀念品容許四折售出,一張明信片可以只需兩枚銅色台幣,有些邦的家庭月收可能不比一本教科書。當我行文至此,這份報紙,已夠他們一家從春溫飽至秋。
世界之下還有世界,那塊大陸正以想像不到的方式與速度發展,茁壯成一尾猛然伸出許多困蹇手掌的經濟巨獸。儘管看不到的事物不代表不存在,被看見的景況也不一定是真實,卻緊緊地叫我想吶喊,為何世界上有些住民必須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生活下去?
你對土地的想像是什麼?
你對土地的記憶是什麼?
在生理需求之後,還抓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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