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裡的說書人-張榮福
◎孫以倫
或許一點也不偶然,意識報一行人踏上了大南埔旅程。看著古早時期的礦業遺跡,夾雜了眾人正待解惑的心理。在大南埔礦業文物館的門口,我們看到一個消瘦卻健朗的身影。他是張榮福,大南埔鎮民們習慣稱他為阿福伯。我們懷著一股都市人急於熟悉的心情,也跟著福伯、福伯的叫。福伯七十多歲,年輕時是一名礦工,現致力於礦業文物館的經營與維護。從礦業文物館的一幅幅書法、一本本書籍,以及那些由阿福伯一手打造的解說標牌,我們實在看不出福伯只有小學畢業的學歷。
《礦業文物館之始》
僅管只有小學畢業,福伯卻是滿腹的名人傳記。閱讀名人傳記,可以讓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福伯說。也因為福伯喜歡名人傳記,才有今天的礦業文物館。當福伯閱讀富蘭克林傳記時,得到了一句影響深遠的話。「人生除了積德,還要留下什麼讓人懷念?」這句話,引燃了福伯創立礦業文物館的決心。走近礦業文物館,木製的大門刻著請坐、奉茶的拆字對聯。福伯喜歡拆字對聯,礦業文物館中處處可見,寫著礦工們的心聲、寫著福伯的人生體悟。陳列室外的綠地上種著許多不同種類的花兒、草兒,福伯希望能讓每個訪客多認識它們一點。陳列室旁的潺潺小溪,是夏日消暑的好去處。據說,那兒曾是柳樹成蔭、牧童飲牛的地方。在福伯的文物館中,不僅僅可以看見礦業的文物、古早時期的生活器具,還有著友善的綠化環境。值得一提的是,文物館裡的收藏品,多半是撿來的或他人送給福伯的。常常有人問福伯,撿這些沒有用的東西要做什麼?或許福伯只是一種對於鄉土文物的喜好,在我看來,文物館裡的每一件展示品都是很值得珍藏的。在那兒,可以看見古早生活中各樣各式的用品。諸如:捕鼠器、曬茶葉用的竹簍、碾穀機、草鞋、客家人的大褲頭……等。走上二樓,礦坑生活一目了然。牆上的地質圖與一旁的地層模型,礦工的頭燈、礦坑中的老照片、挖煤用的十字鎬、鑽子,以及礦業文獻,都顯示著礦業文物館的非凡價值。
《礦坑二三事》
聽著福伯滔滔不絕地說著礦坑中的事物,我們很是好奇。福伯十八歲進入礦坑工作,四十五歲時離開礦坑,轉而收集礦業文獻及文物。福伯在礦坑中擔任挖礦工人,工作非常辛苦且耗費體力,往往需要視煤礦所在的高度調整挖礦時的姿勢。若遇到很低很矮的煤礦,則必需伏地工作。另外,礦坑中有許多易燃氣體,若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導致礦坑大爆炸。因此,早期礦工藉由鵝毛飄落的情況判定礦坑中安全與否。時至今日,發達的科技早已為此而製造探測儀器,但對於先人的智慧,我們實在佩服。我想,礦坑生活中很特別的是約定成俗的警示號,長長的尼龍繩深入礦坑,綁上叮噹作響的空鐵罐,就成了礦工們一天作息的標準。不論是開飯、休息、運煤或意外事故,樣樣少不了那一聲或是七聲的警示鈴響。礦工們的工作環境處處隱藏著危機,因此,在工作的同時礦工們必須互相照應、幫忙。若礦坑中發生事故,常必需仰賴礦工們互相搭救。當礦工們開採了一台車又一台車的煤礦後,必須藉著卷洋機(註一)的力量拉出既暗又深的煤礦坑。
《實地一遊》
在福伯詳細的介紹後,我們依然不為此而滿足。在我們的央求下,福伯答應帶我們實地勘查早期的礦坑遺跡。當我們淹沒在一片荒蕪,側著身子穿過叢叢芒草後,來到義興礦坑。儘管礦坑口早已被草叢埋沒,但由一旁的岩層,仍能看到早期遺留的煤礦分層。腳底下踩著的石英砂,像是訴說著早期礦業的興衰史。接著,福伯帶我們走了紅磚打造的礦工寮、以及礦工們祈求平安的小廟。我們殊不知,還有更令人訝異的礦坑遺跡。那是獅頭山二坑,是個未封口的礦坑,我們可以看見含有礦物質的紅色涓涓細流不斷從礦坑口流出,我們看見了拉警示鈴的繩索。之所以未封口,是因為它的隱密和它的年代久遠。礦坑口的陣陣涼風,在炎熱的夏日裡,有著一股令人興奮的高度對比。很想走進礦坑瞧瞧,但福伯制止了我們。由此可見,就算年代久遠,礦坑裡依然危險。
《後世的寶藏》
在我們探勘礦坑的途中,福伯隨地撿了兩塊石英砂準備帶回礦業文物館陳列。我想,福伯的文物館會讓大南埔地區的礦業文化永遠留存。福伯更說:「創立礦業文物館不是為了賺錢!只希望文物館能一直持續不斷的保存大南埔地區的集體記憶。」福伯希望,大南埔文化能一直好好的傳承。
我們是一群來自都市的孩子,自以為的滿腔熱血,在那麼多的新舊衝擊之間,終究敵不過鄉野的純樸力量……。
註一:卷洋機為一搬運工具,可捲動纜繩將煤礦拉出礦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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