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四 吳嘉浤
馬廷英教授,國際知名的地質學家、古生物學家及海洋地質學家。於1936年使用顯微鏡觀察古生代奧陶紀的珊瑚化石,發現其內部組織有類似樹木年輪的構造,生長線可以稱為年層……領悟到可經由珊瑚的研究,得出古氣候及環境的變遷,為古地質學的研究開闢了一個全新的視野。故居址於青田街七巷六號,目前家人已遷出,由台大保管維護。(註一)
台灣大學的歷史或許可以從這裡開始算起:1928年(昭和3年)台北帝國大學成立,而日本的《帝國大學令》第一條即規定了帝國大學是「為了國家的需要而設立」,服務於國家,由國家提供所需的資源,實際上與總督府有資源共享的情形。台北帝國大學總長(校長),屬天皇親自任命的高等官一等官,官階僅次台灣總督,配給有獨棟的高等官舍,後來便成為台灣大學校長的官邸。台北帝大的各級教授、講師、助教也各自分配到不同等級的宿舍居住。(表一)台北帝大的成立,伴隨大量日籍教授的來台,從總督府周遭延伸到校總區,形成殖民時代下特殊的日人聚落。
這些教職員宿舍承襲了傳統的日式建築的風格,例如榻榻米、玄關、鬼瓦(屋脊收尾處雕有花紋的板狀裝飾物)、緣側(連接室內與庭院空間的開放式長廊)等等設計,以及迂迴不對稱的空間。當時因日本西化之風盛行,也出現了置有桌椅而非榻榻米的洋式飯廳、客廳、書房等。至於為了適應台灣潮濕多雨的氣候,則裝設了自北美洲引進的雨淋板,將木板層層重疊在外牆以達到防水隔熱的作用。由於日式房屋的引進除了為了安置日人,也有改善傳統台人住宅通風、採光較差等缺點的意圖。日式的建築風格,伴隨著西式的空間,漸漸也在台灣留下痕跡,是日治時期現代化的一個面向。 戰後,這些日式磚木房屋部分被台大接收,成為教職員宿舍,在溫州街、青田街,甚至金華街、潮州街一帶容納了戰後來台的大量學者(雖其中也不乏本土的師資入住)持續見證這段近代台灣學術史上的重要大遷徙。不同的是,台大的宿舍配給不再依據嚴格的官階級秩,而是端視教職員的家庭口數需求而可申請替換,如溫州街52巷的日式宿舍群,規模正好適合小家庭和一對公婆居住,而殷海光故居旁的「大院子」本為日據時的學人招待所,就適合做為單身宿舍使用。
今日人們津津樂道的「溫羅汀」精神,一部分是緣自於這樣的學人社區網絡:殷海光先生在家中與眾多知識份子交游論辯的身影,臺靜農先生解答學生疑惑而不時放出朗朗的笑聲,以及平房住宅群落共同營造出守望相助、彼此關照的鄰里關係;這些靈魂的躍動雖為威權時代的冷肅空氣制壓著,但生活的痕跡不會被輕易地被磨滅消失。這可證諸於殷先生在庭院中的經營創造:孤鳳山、愚公河,無一不是知識份子欲衝脫思想桎梏而掙扎留下的痕跡。我們看倖存下來的台大老宿舍,更不可忽略那些在裡頭俯仰悠遊的智識心靈。
譬如青田街的日式宿舍群,七年前經歷保存運動後總算免於椰風專案改建拆除的命運(註二),但不少重要學者如磯永吉、董作賓的居所早已無處可尋。殷家園雖指定為古蹟,週遭的學人宿舍群仍岌岌可危,現今紫藤廬後方(新生南路三段16巷)的日式宿舍群也將進入都市更新的審議階段;每一間老房子拆除,就等於又一段長度與台大年歲相等的故事隨之灰飛煙滅。
從日治時期初期大安庄龍安陂的水田秧秧,慢慢農林學校、台北帝大建立,在富田町、龍安坡,整齊齊的日式屋舍向西北延伸開去。經歷殖民、威權的時代,歷史就在這些人們生活的點點滴滴中累積起來,至六零年代開始,都市發展的需要使得溫州街、青田街一帶開始改建為國民住宅、學人住宅,其中固然有資本主義開發邏輯的陰影。台大的日漸擴充發展,教師宿舍空間的需求日殷,也使得時間的厚度被不斷增加的人口壓縮。溫州街早被車水馬龍的辛亥路橫切而過,居民有四成為外來人口,當中的氛圍也已大不同於以往,僅存的52巷、18巷等日式住宅聚落反而成為僅有的都市綠洲;它所蘊含的生態價值、人文意義也與社區的脈動息息相關。青田社區發展協會在2007年印製的「青田行走」,詳細敘明了青田的社區歷史與老宿舍、老教授們千絲萬縷的關係,當這些社區開始書寫歷史,台大也必然會重新認識到自己與社會難以切割的一部分。
當居民有意識地去珍惜這些文化資產,老宿舍不再只是台大的私有物,更成為台北市民共同的歷史記憶了。台大必須要有足夠的眼光和魄力,與社區進行緊密合作。透過古蹟的活化保存、再利用,以「實踐大學的服務功能、發揚本校回饋社會,服務社會的理念」(註三)如此,才能真正在今日「金權城市」的狂潮之中,為自己、以及這座城市留下一些歷史紋理,面對未來而不至於茫然無憑。
註一:參考游雲霞《青田行走》(2007)
註三:《國立台灣大學概況》(2000)p.9
我阿公阿媽過世前告曾告訴我, 磯永吉的故居就在台大研究生宿舍的對面的日式建築, 目前只剩下地基. 但我沒有証據可以進一步考究. 你可以看到一顆松樹, 一個佳苳樹, 許多楓樹, 都是當時故居留下來的.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