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5日 星期六

【人物專訪】偷看她的日記——專訪許悅:我想收回自己的眼睛


◎黃婧萓



她說她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

問她除了採訪稿與論述以外,還有嘗試什麼型式的寫作嗎?「有試過,但常常是虎頭蛇尾。」她高中
的時候寫過一點散文,可是寫出來的東西都很不滿意。「可是我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從幼稚園到
現在都會寫日記。也沒有到每天寫,可能有特別的事才會紀錄,但就是一直保持這個習慣。所以我寫
的東西就變得很隨筆,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她曾經想讀新聞系。高中時,她非常喜歡報導者,再因為意識報的長篇深入報導與受崇拜的學長姊吸
引,加入了意識報社。放眼許悅現今的生活,除了應付自己平日開支所接的家教工作以外,她還因為
意識報的新國家運動專題、參與獨青陣所舉辦的共識營而加入了台文社。而現在的她在意識報裡繼續
擔任著編輯與美編的角色,並想著多花些時間在意識報上。「可以多做些即時性的報導,或者是希望
長篇專題寫快一點吧,也希望美編能力能進步。」

在旁人看來的許悅可能是這樣的:中山女中人社班畢業、讀台大法律系,永遠是父母會指著說要向她
多學學的那種資優生。但就算是這樣的她,也有同樣的十九歲的煩惱。「我希望可以變得更有自信、
不要刻意去模仿某人。」她剛升上大學時,因為崇拜的學長姊而加入了意識報,再因為同樣的原因投
入新國家運動的專題寫作。她會因為想知道為什麼某人那麼厲害而偷偷地關注對方,而也因她的眼睛
看向的都是別人,漸漸地讓自己縮得更小。

「有些時候我會去翻學長姊的臉書,把主頁年份調成他們大一的時候,看他們那時候是不是也很厲
害。看到他們大一時就常常發長篇的論述性的文,或是談自己最近讀的書,我就會暗自跟他們比較,
再覺得自己很廢。」

但決定競選法律系學會的副會長以後,她反而重新看見了自己。剛入學時,由於在意識報的關係,她
就曾被開玩笑式地問過要不要競選。大一寒假,意識報社遊後則被更認真地詢問意願,而她也在那之
後順勢參選。「可是我覺得,競選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一個轉變。就是看清自己的界線在哪邊,還有自
己跟別人不同的地方在哪裡。我發現,我跟我崇拜的人不能說是天壤之別,而是我們選擇的路線本來
就不一樣,這樣的比較只會讓我越比越難過。」在參選之後,最大的改變是她感覺到自己的時間越來
越少。她兼了三個家教,一週有三天晚上被家教填滿,所以不論是讀書的時間或做自己事情的時間都
大幅縮減,也讓她清楚認知到在自己身上的限制。「我其實要在這些限制底下慢慢找到自己喜歡的東
西,像是找到自己喜歡的作家、寫作風格,還有自己適合的讀書方式。就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再那麼
羨慕他們了。」

收回自己的眼睛以後,她希望自己能更隨心所欲。大二的她選擇雙主修人類系,依然對法科興味索然
也不打算強逼自己一定要讀到頂尖。而競選失利的她反而在選後鬆了一口氣,「我發現我不是那麼適
合這個位置」,緊縮的時間安排、選舉的行政庶務與頻繁的合作就像粗礪的砂石,不斷磨損她的生活
品質。「因為家教的關係,我其實沒有辦法很即時地處理問題,有些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不夠議題導
向,還有發現自己對學生自治的熱忱沒有那麼高。我做其他事反而會更開心,像是參加讀書會、在意
識報寫稿,甚至只是好好上課、有空的時候去聽個講座。所以選輸的時候很多人傳了安慰的訊息給
我,但我只覺得好險沒有選上。」

旁觀許悅的生活,就像在自己身上找能看見她的原因。有時會徬徨、迷惘,陷入無止盡的比較與自卑
裡,有時在慢慢學著放過自己。她之所以寫日記一開始是因為被要求,但後來則是因為她能在日記裡
坦白,日記也成為她生活的必要。「在日記裡沒有什麼好隱藏的,我只要回去翻自己的日記,就能找
回自己曾經的動力,也會更想寫下去。為了看清楚過去的自己在想什麼,我會很坦白地面對自己任何
的想法。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習慣,讓我很藏不住事情、習慣也對別人坦白。」

同樣的十九歲。在一起吃過晚餐的傍晚,許悅再一次坦然地侃侃而談她的生活。而她眼底直視自己的
光,正如她維持寫日記的習慣那樣。

那樣認真、那樣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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