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6日 星期五

校園中的金馬身影—訪金門同學李孟龍與馬祖同學林筱凡


◎ 許雋和、陳昭安、陳奕銘、蔡亦凡

  聽到金門與馬祖,你會想到什麼?是金門的戰地風光、風獅爺、高粱酒?還是馬祖的寒冷冬天、藍眼淚、芹壁村?金門與馬祖因為她們的許多共同點,包括對台灣同屬離島,距離對岸極近,軍事前線的過去歷史等等,而被稱作「金馬地區」。不過實際上金馬兩地的學生又如何看待兩個地區彼此之間的關係呢? 在台大當中,我們似乎很少聽到來自金馬地區同學的聲音,所以意識報特別請到金門的李孟龍同學、馬祖的林筱凡同學來聊聊他們的故鄉以及在台灣求學的所見所聞,希望能讓金馬與台灣島的學生能更了解彼此。

在浪花與金穗中搖曳──旅台學子的金門圖像

李孟龍,醫學系一年級,來台不到一年

  「我家蓋在村庄外圍,前面是馬路,四周是高粱田和小麥田,所以蠻安靜的。」來自金門金沙鎮的李孟龍如此形容他的家。「小學如果騎腳踏車騎快一點的話不用五分鐘就到了。在金門,只要十分鐘(開車)就可到其他鄉鎮。」金門是個不算大的島,因此那裡的人,對於遠的定義也許就如他所說的:「我家已經離學校(金門高中)很遠,坐車要十五分鐘,對我來說已經算很遠;在金門開車十五分鐘已經算很遠了。」

在金門的日常

  李孟龍的老家在古寧頭,因為戰爭而搬到金沙鎮。他的老家保留至今,並且以維持原樣為目的修建、維護 。他們並非為了文化而保留老家,而是因為神主牌在那的緣故。李孟龍補充金門有很多遺跡,被保留下來的很大部分是為了觀光。

  隨處可見的風獅爺是金門的一大特色,每個村落都有一尊風獅爺,每一尊都不一樣,有些觀光客會特意去尋找。但李孟龍認為風獅爺和他的日常生活沒有太大相關,平時經過也不會留意。風獅爺前面常見到一些祭祀用品,也許有些在地人還是會去祭祀。不過當地主要祭祀的還是那些常見的神祇或者祖先,他提到:「我覺得我們拜拜特別多。而且聽老一輩的說,以前女生都不願意嫁來金門,就是因為拜拜很多。初一十五都要拜,忌日等等也很多。每個月都要拜,限制也很多,有一些祭祀不能拜餅乾;有些要早上五、六點起來煮,然後要三牲等等,真的滿麻煩的。」

  值得注意的是,金門人閱讀報紙的習慣和台灣人不太一樣。李孟龍說金門人多半訂當地的金門日報。金門日報的絕大部分內容都在報導金門縣內的事,較少提及台灣本島以及國際新聞,所以他覺得如果只閱讀金門日報,視野會被侷限。但他提及了金門日報一個實用的功能:「長輩都有看報紙的習慣,尤其是訃聞。因為金門地方太小,很多人互相認識,所以都會注意訃聞,看有沒有需要幫忙。」

繁華與紊亂的台北

  初來台北時,李孟龍不適應台北繁雜的交通以及交通號誌。他說:「我覺得差異很大的是馬路的車流量跟人數,還有紅綠燈;紅綠燈我真的看不太懂,因為這邊的很複雜,金門就都很簡單,就是三段跟十字路口而已。」還有對他而言,在台北通勤很耗費時間和金錢:「花很多時間在交通上,像去醫學院上課就半個小時。還有坐捷運我也覺得超貴,因為我們那邊坐公車都不用錢,就不太適應。」

         另外,李孟龍一開始也非常不適應台北秋冬多雨的氣候,他說金門的秋冬僅是風大較冷而已,不太常下雨。整體而言,他觀察到台北人的生活步調較快,從過馬路以及搭捷運時行人的行走速度及搭乘手扶梯的習慣,就可以明顯感覺出步調快慢的差異。

酒與金門

  「金門人都會喝酒」是李孟龍認為台灣人對金門的一大刻板印象:「雖然(金門)有產酒,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喝。」金門高粱與金門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他舉例:「通常金門家家戶戶都會有儲酒的習慣。即便不喝酒,因為金門很多酒商會大量收購,所以不用擔心家戶配酒賣不掉,一領完立刻就會有人跟你收購。這可以是一種投資,你可以選擇現在不賣,等酒價上升。不然送酒也可做人情。」為什麼會有配酒呢?李孟龍說:「其實我也不清楚,因為我一出生就有。應該是因為酒廠有賺錢吧,要回饋我們;真正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就到現在還是一直配。」

  金酒公司也深深影響著當地的經濟,李孟龍舉例:「(生產高粱)應該是很早就有,可是量沒那麼多;金酒出來之後,有保證收購,種的人就變多。」「金門土地面積和台灣面積(來比)沒有很大,所以很多是小農種植(高粱),通常種的都是為了賣給金酒,這樣才有一份穩定收入。」另外,金酒公司的員工有一至兩千名,佔金門總人口的比例不低,算是地方選舉的大票倉,李孟龍認為某種程度而言金酒對地方政治的影響力頗大。

在地困境與身分認同

     觀察金門的地方政治,金門人在選舉時會有哪些關注的議題?「我覺得大家不會在意那麼多,眾所皆知政治人物的政見不一定很重要,選前選後差很多。」李孟龍解釋僅少數人會直接參與政治,他們藉由親戚等人際網絡一傳十,十傳百,影響整個金門的想法,例如選舉時到親朋好友家拜票等等,算是小地方會有的現象。言及中央政府時,他說:「我覺得中央政府有點忽視金門,因為很多事情都是金門縣政府在做。我們會開玩笑說如果有天我們獨立,我們有金酒所以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去注意到中央政府的狀況,可能是報紙很少提及。就我自己的了解,中央政府對我們生活沒甚麼影響, 經濟上沒有太大的依賴關係。」

  因李孟龍大學是透過衛福部在地醫療人才養成計畫考進醫學系就讀,他特別指出金門醫療人力不足的問題:「金門的醫療設備真的不太發達,醫生的人力也不太夠;比如這兩個月某個科的醫生來金門看診,兩個月完就換另外一批。病人如果是長期慢性病,今天他給一個醫生看,兩個月之後就要重新轉手給一位陌生的新醫生。所以我覺得保送制度就是希望改善離島醫療人力方面的問題。此外,我覺得還是需要醫療設備, 別到時候醫生夠了,卻因醫療設備不夠而仍要轉診到台灣。」
 
         最後李孟龍提及因為距離中國較近等原因,金門縣政府在政經方面較依賴中國;網路上也有些酸民會酸金門人是中國人,這讓我們不禁好奇作為一個金門出身的學生,李孟龍是怎麼看待自己的身分,他回答:「國家認同就是台灣,就是中華民國。我覺得很大部分導因於從小開始的學校教育,教育和社會制度的影響比較大 。」假設金門被台灣排除在外,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併。李孟龍認為金門的國高中生還是有台灣人民的意識,說他們是中國人他們會生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覺得一定會有反對聲浪。」這段話,多少呈現了金門年輕一代在新興的台灣認同中,被視為他者的焦慮。

馬祖海鮮,林筱凡提供。
林筱凡,土木系四年級,來台七年。

刻板印象之外──馬祖青年與兩個島嶼的對話

  「他們第一句話都會講說,好酷喔你是我第一個認識的馬祖人耶,然後我就會跟他們說,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千個這樣講的台灣人。」在馬祖長大,高中後就在台灣生活的林筱凡,說起馬祖,似乎總有說不完的故事。

好山好水的日子

  馬祖主要的島嶼有南竿、北竿、東引、莒光,而林筱凡來自南竿——馬祖列島中最繁榮的島嶼。她住在馬港村附近的一個山丘上,因為南竿的地形主要是輻射狀散入海中的山脈,道路以蜿蜒的山路居多。她回憶小時候的禮拜三早上,全校會去附近的一座山跑步,有些同學會抄捷徑,而林筱凡她家正好在路上,不想跑的時候她就偷溜回家休息,時間到了再走去學校。

  馬祖人主要信仰媽祖,許多人會參拜天后宮。每逢媽祖誕辰、元宵節等重要節日,就會有大型的祭祀活動。林筱凡的國中小都在天后宮旁,每年農曆三月二十三號媽祖誕辰,學生們會穿上傳統服飾跳傳統舞蹈。村裡的人也多為天后宮的一份子,每年繞境時幫忙敲鑼打鼓,拜拜的時候幾戶人家為一組,輪流煮飯給所有人吃。

  跟朋友介紹馬祖時,林筱凡總說馬祖是好山好水好無聊。她提到她家門口是南竿看夕陽很熱門的地方。以前國中的時候有一排觀光客在那邊拍照,並羨慕的對她說:「好好喔妳每天都可以看這麼美的夕陽!」,她便無奈的回答:「你看十五年你就沒什麼感覺了。」

「蠻荒之地」

  林筱凡覺得一般人大多對馬祖沒有任何認識,所以其實很難有刻板印象,頂多就覺得馬祖是個蠻荒之地。面對各式各樣的疑問,她常常是又好氣又好笑:「大家就會一直很好奇馬祖有什麼,然後還有人問我馬祖有沒有捷運?我就想說有沒有常識呀?」她國中時到台灣參加科展,一個類似教育的官員就曾對她說:「妳長得這麼氣質,我看不出來妳是馬祖人。」她當時就想:「幹不然我臉上是要沾滿土嗎?」

  即使來到台灣這麼久,林筱凡其實還是不明白一般人對馬祖人有什麼認知。她反問馬祖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時,人們往往答不上來,只直覺認為她不「像」馬祖人,但又沒辦法清楚界定其間的區別或是追溯這種想法的來源。林筱凡覺得,既然這些生活圈多在台北的朋友們總如此斷定,不就代表馬祖和台北其實並無太大區別嗎?

離島無戰事

  對一個曾為戰地,離中國大陸最近僅9.5公里的馬祖,我們能夠輕易想像出沙灘上的堡壘、地雷,彎彎曲曲的坑道,或者市街上走動的軍人等等形象。可是對林筱凡這一輩的馬祖人而言,那段戰地歷史在他們出生時就已經結束了。他們看那段歷史就跟一般台灣人一樣,沒什麼特別深刻的感覺。從那些時光裡留下的老建築,也早已無人居住,頂多有些刻意保留的閩東建築,因應觀光需要做為民宿或者餐廳。馬祖現在大部分的房子是現代式的鋼筋混凝土建築。

  或許因為同為戒嚴時代的戰地,很多人對馬祖的第一印象容易連結至金門,甚至視兩者為一體。但林筱凡表示,金門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外縣市,就像雲林、苗栗之間的關係。金門頂多和馬祖一樣是一個島,實際上跟馬祖的人沒有交集。然而一直以來,在課本中,金門和馬祖都被歸作相同地區,可能令許多人誤解了金門和馬祖的位置關係,林筱凡也因此常被誤認為金門人,即使經過反覆澄清仍然無法避免。她覺得對很多台灣人來說,馬祖只是一個「離島」,和金門、澎湖、蘭嶼一樣,並不是一個特別的地方,所以不需要加以區辨。

島嶼和大陸的邊緣

        馬祖背負的一大刻板印象,是政治上作為藍營縣市拼圖堅固的一塊,馬祖人普遍被認定為國民黨的支持者。林筱凡認為這樣的說法並不正確,比起政黨,毋寧說馬祖人是支持地方派系。民進黨是一個以本土為號召的政黨,但「本土」是以「台灣」為出發點,無法和馬祖產生連結。相對的,國民黨在地的派系很認真在「經營」,他們更懂得「作秀」。比較起來,國民黨似乎比較在乎這塊土地。雖然在林筱凡看來都是選舉支票,但確實很多人會相信。而且馬祖不像台灣有很多報紙、各種論壇、PTT等資訊管道,馬祖的媒體就只有馬祖日報這家官營報紙,基本上是當地唯一的媒體,記者寥寥無幾,真正重要的消息都傳不出去。資訊流通的系統封閉,加上政治參與的方式少,所以人們感覺不到兩黨間的惡意,和在台灣生長的我們對政治的理解便不同。

  林筱凡認為,馬祖人在島上過著自己的生活,很多議題都離他們太遠,無法切身感受,產生具體連結。不過這並非馬祖獨有的現象,台灣的地方政治也是如此。像最近炒得沸沸揚揚的同性婚姻,馬祖人不會有感;政治意識也是,在馬祖人的認知裡,民進黨本來就與馬祖無關。再加上陳水扁總統貪污,島上新聞來源有限,所以人們對民進黨印象普遍都很差,更不用說當地的老榮民。當年國民黨撤退來台,當地確實有不少人是當時留下來的。可是對於過去的歷史,林筱凡覺得現在的馬祖人也沒有很了解。「台灣」的主權,與日本、中國錯綜複雜的關係等等,馬祖人都不清楚。

  有些人會對馬祖人的認同產生好奇與疑問,因為軍眷身分或是地緣關係,想像他們是否對中國有特別的嚮往。不過林筱凡表示,大部分馬祖人,尤其是年輕一輩大多認為自己是台灣人,不太會強調自己是中華民國人,更不認為自己屬於對岸的中國。她特別指出,雖然少數人如老榮民會認為自己是中國人,但可能因過往單打雙不打的戰爭記憶,他們如其他馬祖人有些排共,進而不認同中共的中國,不像在台灣自認是中國人的人強烈期待統一。大體而言,馬祖人的國家認同分布跟台灣無太大區別。然而在被問到自己是什麼人時,林筱凡說馬祖人會先回答自己是馬祖人,認同台灣是從國家層面來看。反映「台灣」這一概念在地域、國家認同的交織下,對於離島地區的人處理身分認同的複雜影響。面對台灣這邊對馬祖人認同的片面揣測,林筱凡感嘆:「每年選舉的時候,大家都會說金門跟馬祖可以送給中國,或者是馬祖金門自己獨立建國之類的,我們就會滿腦問號。」

  她觀察馬祖人和對岸的互動,都還是國跟國的關係。並沒有真的往來非常方便,但確實較台灣便利。檯面下或許不少政治交流,但林筱凡感受不到太多影響。政府之間主要推行交通,搭船過去不需要太多時間,只需要台胞證。有些漁民會到中國去賣魚,時常可以賣得更高的價錢。她說:「有台灣人說我們過度依賴中國,但事實就是我們離台灣太遠了,而中央的補助不可能補助那麼多,所以我們還是要靠自己想辦法。」

受困的列嶼與居民

  由於地理因素,即使人口稀少,馬祖仍然有資源不足的問題:例如馬祖氣候少雨多風,淡水資源有限。近年來除了興建海水淡化廠供水,也有人說可以從中國運水過去;醫療資源方面,診所不多,主要的幾座島嶼都各設有一間醫院,包含基本的專業分科,但若是放射科、腫瘤科等特殊的項目,便需要到臺灣本島處理。

  也因為如此,中央對離島的補助項目各式各樣,小如營養午餐、公車免費搭乘,大者如林筱凡提到的離島高中生升學保送、師範體系公費生、醫事人員保送等等。她說自己不去依賴這些管道,怕會被人看不起,但後來覺得這些政策自有用意。比如醫事人員保送讓馬祖等離島學生不需與台灣學生競爭,只需與少數符合申請資格的學生競爭指定醫療科系保留的名額,但代價是畢業後需回家鄉服務。不僅資源弱勢的離島考生有更多機會進入理想的科系,林筱凡認為這樣的制度也能回饋家鄉,解決醫療人力不足的問題。一般人連到離島服四個月的兵役都不願意,真的願意去工作的應該也不多,所以這些制度還是有它存在的必要。

  只是對林筱凡個人而言,她高中來到台灣受到很大的思想衝擊,認識了很多不一樣的人,對於社會的認知慢慢會跟馬祖的人們有些差距。她覺得自己不該只待在小島上,停留在「回饋家鄉」,有能力就應該做更多對整個臺灣社會有幫助的事情。

若即若離的家鄉

  對於那個一度生息的地方,林筱凡感嘆:「我對於馬祖有點半放棄,馬祖就是一個政治很黑暗的地方,我不喜歡那樣的環境……我曾經有想要做一些改善的事情,然後被我爸斥責。」看似有些殘酷,林筱凡卻又時常透露出一股無奈,她總覺得他們這一輩跟馬祖的地方連結不強。他們這一代馬祖人會講馬祖話的不多了,多半是會聽。年輕一輩來到台灣求學、工作,當不處在那個環境中,馬祖話便逐漸生疏,甚至開始和台語搞混。其他地方特色,例如上一代馬祖的地方小吃,年輕人幾乎也都不會做了。看著老人逐漸凋零,曾有過的文化一點一滴流失,林筱凡也不知道能怎麼辦:「我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可是也沒有什麼學習的管道。」

  對於家鄉,對於那些分解不清楚的情感,林筱凡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很不會感受的人。她來到台灣後,除了空閒時間,感受不到太大的隔閡。有些馬祖的同學來台灣以後會很想家,相對的,她自己好像對於馬祖,並沒有很濃厚的情感。她覺得台灣和馬祖其實沒有差很多,會令人感到有差異存在,只是因為生活圈的不同。台灣充其量就是生活方便了一點,沒什麼關鍵的差別。但對林筱凡個人而言,如果有能力,就應該擁有更寬廣的視野。她要用那雙曾經看著馬祖夕照的雙眼,觀看更大世界的日出。

        聽林筱凡娓娓道來,我們看見一個既對家鄉沒有強烈依戀,卻又在意家鄉,對那裡的事物感到灰心、無奈,矛盾複雜的馬祖青年印象。最後她強調,馬祖和其他地方並無不同,只是因地緣或其他因素,長期不為人所了解。沒有人真的關心標籤底下的現實,那些東西便成為生活中稀鬆平常的風景,或許就如她所述:「就是只有在城市長大的小孩才會對這種東西感到稀奇而已。」

結語:台灣、金門、馬祖作為想像的共同體

         透過與李孟龍跟林筱凡的訪談,我們發現許多對於金馬兩地的想像建立在媒體,課本呈現的刻板印象,以及以台灣的生活經驗為本位的思考模式之上。甚至金馬地區這個稱呼本身,也是在台灣居民視角下想像的集合。金馬在某些方面實際上與台灣是無異的,不同之處則有自己的脈絡。當我們進一步了解金馬兩地的生活環境,歷史文化,資源缺乏,地方政治等問題,便更能理解為何金門及馬祖人會形成特定的價值觀、認同,而非將自己的生活經驗、立場擅自投射至他人之上,以理所當然的態度批判。正如林筱凡不斷強調,許多問題並非當地獨有,而是全台皆有,只是因為是離島,因為是他者,所以被放大檢視,甚至貼上標籤。

         另外這篇訪談也讓我們看到生於金馬的台大學生,無論是觀察、省思在地的政治文化,或者是對抗外界偏頗的認知及批評,都顯現了旅外地方青年用其所學,與在地的反覆對話。經由他們反覆的辯證,金馬以及這些青年的圖像更加清晰,更為我們所認識。透過他們的觀察,金馬、台灣與中國之間的關係,也有與在台灣的我們不一樣的詮釋角度。

         或者,我們可以透過金馬學生的自我剖析,重新省思在我們認同、身處的台灣共同體中,哪些印象是代表台灣?這些印象又是如何產生的?我們如何以此界定與其他共同體,或是共同體內其他成員的關係?這除了讓我們避免本質主義的思考,也能讓台灣人在國家、族群、地區大大小小的認同問題上,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不再固守偏狹的成見,了解不同立場的侷限,而有對話的可能。


馬祖夕照,林筱凡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