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3日 星期六

千迴百轉得令人輾轉反側:轉學生及其種種







◎李佳穎

  秋風輕吹,炎夏之末又有一大批新生走進椰林大道,或未脫稚氣的大一新生,或富有異國風情的交換生及外籍生,或者是看似老神在在,其實心裡有些忐忑的轉學生。近幾年來,台大穩定每年欲招生約170名轉學生,最多則有近4000人報考,最後約有160位轉學生進入台大,錄取率約5%;但深入探討之後可以發現,台大轉學生招考名額及錄取率皆逐漸下降,下列幾張圖[1]即呈現近年台大及其他學校[2]轉學生的趨勢。




誰來轉學考?

  依據〈國立臺灣大學轉學生招生規定〉,在國內或教育部認定的國外大學修業滿兩個學期(含)以上,或具有專科學校同等學力的學生即可參加轉學生考試,並可選擇轉入大二或大三。儘管台大的轉學生招考名額逐年下降,與其他學校相比卻是相對穩定;政大的招考名額看似增加,但幾乎是以該年該系之缺額做為轉學生招生名額的依據,因此原本打算應考的學生,有可能在簡章發行之後發現自己的準備白費。台大的轉學生招生事宜由專門的招生委員會辦理,並由行政單位及各院系所派定代表組成,各系所將於每年報告欲招生的名額,由於近年的發展規模及資源條件穩定,因此沒有太劇烈的變化。

  台大的管理學院富有盛名,經常是各校優秀學生亟欲轉入的系所,許多五專商管科系學生亦會選擇以轉學考的方式進入台大就讀;98學年度之後,管理學院因院內師生比過高,所以不再辦理轉學考來招收轉學生,報考人數因此減少許多。同時,教務處課務組提到,雖然資料僅能呈現近幾年的統計,但是近十年來轉學生報考人數其實正在持續減少。

轉學考裡的千迴百轉

  台灣的轉學考大致分成聯合及獨立招生,例如台聯大[3]是部分聯合招生,各校的科系打散編入各類組,考生可以選填類組中若干科系來排志願序;台大則以獨立招生的方式辦理轉學考。細部來看,校方亦將法律系三組、物理系等九系整合為志願A組及志願B組,考生若報考這兩組則可選填若干志願,由於台大所有系所的轉學考於同一天考試,若是報名兩個以上的系所或志願組也只能擇一考試。

  報考轉學考必須要先繳交1500元,越接近考期,則得不斷加強國英兩項共同考科及應考科系的專業科目,避免成績低於50分;校方規定,考生各科原始總成績平均分數低於50分者,不予錄取,如果沒有達到標準徒然是白忙一場。95學年度的轉學考共有近百個缺額,當時台大有七個系都未錄取考生;近年來透過調整考題,缺額數已逐漸下降,相較之下,政大、成大及台聯大皆無此規定,平均分數50分的門檻仍為轉學生異議,台大校方仍有機會透過此項規定影響錄取人數。
輾轉反側的椰林生活

  台大被譽為台灣首府,在此學習如入礦山,是許多莘莘學子努力的目標;轉學考的過程迴環轉復,躋升於百分之五的考生之中,轉學生帶著各種面孔進入校園,徬徨、無助、不知所措是許多轉學生的態樣。轉學生亦是台大的一份子,他們的意見與權利不容忽略,亦盼望更多同學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共同在友善校園中酣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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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報導圖表皆由李佳穎繪製,資料來自各校招生/轉學考網頁。
[2]成大因只提供近三年資料,故缺少99學年度。
[3]台聯大為「台灣聯合大學系統」的簡稱,由中央大學、交通大學、清華大學及陽明大學等四所學校組成,每年會共同舉辦轉學考。

轉「生」之後───專訪轉學生戴佑勳








◎林羿萱

  台大社會學系,是戴佑勳心目中的第一志願,追求知識的道路漫長且阻,他和很多社會學系的學生不一樣,考了兩次轉學考才從輔大中文系進入台大社會學系。進入台大之後,他加入台大轉學生聯會(以下稱轉聯會)擔任學術部部長,協助轉學生各項事務。轉學生雖然僅占台大學生總數的一小部份,但他們的聲音也不該被忽視。

為什麼會想轉學到台大?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裡的資源比較多、學習環境是我比較喜歡的,因為我覺得大學校園必須要有積極的討論空間與自由風氣,而台大相當符合我的需求;此外,國立大學較便宜的學費和台大的名氣也是部份原因。

  至於為何決定要用轉學考方式進入社會學系。一方面是因為我數學不好,其他科目也並非突出,無法再藉由指考進入理想校系;再者,不論是我自己或是我的朋友都認為我在表達分析、邏輯思辨的表現比較好。這兩個原因讓我覺得自己比較適合以轉學考這個方式,達成目標──進入台大社會學系,因為轉學考的準備方向比較需要思考、論述與廣泛閱讀,並且該考試的科目較少,也都是我相當感興趣的專業科目,準備起來得心應手,並對未來學習有所助益,應不至於浪費時間,所以我選擇了轉學考這條路。

在準備轉學考期間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準備轉學考其實需要大量的考試資訊,我第一次用PTT就是為了蒐集前輩的經驗分享與資料,而開始學習瀏覽上面的Transfer版;然後我也有去專辦轉學考的補習班,畢竟那裡提供完整且詳細的資訊和紮實的訓練,而且台大轉聯會的活動訊息多半可以從那裡獲取。

  另外,社會系剛好在我準備的那一年更改考試科目,原本社會系是考社會學和普通心理學(普心),可是那一年改成社會學和社會統計。因為我數學比較不好,而且那時候到下學期,當時我已經念了一學期的普心,突然發現這科根本不考,要改念統計,所以公布考試科目時間點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準備轉學考的過程裡,家人和同儕的態度是什麼?

  家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反應。我父母一直都沒有給我太多要求,他們只要求小孩健康快樂、品德優良,所以家裡不是壓力來源。我覺得準備轉學考的學生最主要的壓力來源是自己系上。首先,因為我的個性喜歡交友;但我知道自己交朋友之後,會有情感牽絆,最後必定不想離開。此外,系上同學若知道你準備轉學,通常都會有一些較情緒化的反應,他們會覺得:「已經很好了,為什麼你要離開這裡?」大家會非常希望我融入,而這也是壓力所在,所以我那時選擇不積極地交朋友;但這可能會是另一個壓力來源,因為沒有朋友,煩惱無人傾訴,像我準備第一年到後來就出現輕微的憂鬱和失眠。

轉學生在台大都會遇到什麼問題呢?

  主要就是宿舍、行政作業系統、人際互動三方面的問題。宿舍方面,外縣市轉學生常抽不到校內宿舍或必須住離校總區較遠的宿舍;再者,行政系統與人員常無法明確定位轉學生身分,造成相關作業不便。例如:學分抵免出現問題,教師和學生常無所適從,導致修課受限;最後,轉學生較難和系上同學熟識,一些人也會有課業銜接與環境適應問題。

身為一個轉學生,面對上述問題有什麼建議?

  當然還是希望學校能健全轉學生相關處理機制,讓轉學生能和一般新生享有同等權利;而轉聯會也會繼續扮演著服務轉學生、提供情感支持的角色。

p.10圖
戴佑勳接受訪問時,專注答覆。(圖/李佳穎)

當我們同在台大───轉學生的困境與哀愁







◎游羽棠

  根據學校統計資料,今年度轉入本校的轉學生共166名,約等於每年大學部新生數量的5%,他們雖已非大學新鮮人,卻的的確確是「台大」的新鮮人。除了面臨令人無所適從的課程問題之外,模糊不清的學分抵免制度也是影響轉學生能否順利畢業的關鍵要素,因為缺乏融入同儕生活的契機而時常形單影隻,亦是轉學生們最常遇見的難題之一。令人費解的是,上述問題存在已久,學校卻從未施以積極措施改善,只能依賴由歷屆轉學生自發性組成的台大轉學生聯會(以下簡稱轉聯會)自力救濟。同樣名為台大學生,大一新生可以藉由參加新生書院及友會幫助了解各制度,然而轉學生卻被各種迎新活動排拒在外,同為台大學生卻未獲實質平等的待遇,轉學生制度實有檢討與改革必要。

新生的第一課──註冊

  對每個剛進入台大的學生而言,當務之急就是註冊及領取學生證了。和新生不同的是,學校不會主動安排轉學生參加適應大學生活的套裝行程,也就是集認識校園、拓展人際及完成註冊三效合一的新生書院。轉學生到校報到的同時得知註冊的日期,註冊當天業務相關的各處室會在普通大樓地下室設攤,提供學生跑關註冊,完成後即可領取學生證。然而如此簡略的流程隱含了不便民的因素,註冊當天並未提供體檢服務,學生們必須提早到學校認證合作的醫院完成體檢,否則無法在當天完成註冊手續,除了對來自外縣市的學生而言十分不便,學校亦未告知當天無法到場或是因故未完成註冊的補救措施,使學生在保健中心的大排長龍後提心吊膽,深怕錯過註冊時間將需往來各陌生處室間補件,徒增時間與精力的負擔。另外,轉學生雖未享受集體健檢的便利服務,學費卻同樣收取了健檢費用,又必須以繁雜的行政程序處理退費事宜,列印單據前重新確認並不困難,但因忽略此細節,讓學生為此耗費不必要的氣力。

選課與抵免學分

  許多轉學生詬病的即為操作複雜的選課系統與規則模糊的抵免學分規定。首先,各校的選課系統相異雖不在話下,但是本校特殊之處在於,需先於課程網瀏覽課程大綱及排定上課時間,才能匯入選課登記系統,填寫志願序後方能完成選課。在學校未有選課說明,亦無相識友人可諮詢的情況下,許多同學滿腹挫折地嘗試許久仍因不得要領而事倍功半。另一個讓轉學生無所適從的就是抵免學分規定,雖然學校設有網站供申請抵免學分,但學校從未公布最重要的抵免學分規則,抵免學分交由各系各自認定,而通識則為通識中心負責,兩者卻都未將審核過程透明化,學生最終只能得到是否核准抵免的結果,意即從來無法得知自己的申請為何駁回,是因為課程內容不為校方認可,或是學習成績未達標準?同學反映在苦於無法抵免先修課程的情形下,只得積極相互探求易於抵免的良方,除了努力尋找台大開設的課程中與自己過去所學最相似者,動手修改或「製造」完美課綱者皆不在少數,例如:學校要求所有申請抵免的課程皆需附上課綱,但體育課常無提供上課進度及內容,學生只好自己憑空捏造,簡直是「官逼民反」。同學們為能抵免順利而改造課綱雖使內心惴慄不安,卻是台大僵化的行政下不得已的權宜之計。另外亦有多位同學表示,曾聽聞過去就讀國立名校的學生較私校易抵免學分,抵免數甚至可達四十學分之差。由上述可知,抵免學分規定的模糊不清不但使學生無所適從,甚至被迫作出違心之舉,實不應繼續維持黑箱作業的模式。

住宿與生活適應

  對來自外縣市的同學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棲身之所了。轉學生的住宿登記權與大一新生相同,戶籍位於新竹以南(含)的學生一律保障住宿,第二順位則為桃園縣的學生,北北基的同學不得抽宿舍,但是選擇居住於BOT者不在此限。然而台大的宿舍總數雖然足夠支應所有外縣市學生所需,卻有著地理位置遠近的區別,在這方面也是一視同仁的殘酷。對住宿生而言,若能幸運抽中位處校總區的宿舍群,上課及社團活動方便外,生活上亦容易與朋友們相互關照,狂喜之情幾為買中樂透差可擬,但如果不幸分配到醫學院區或社科院區宿舍,常使人有流放邊疆之感。對於許多大一時埋頭準備轉學考而少與人來往的轉學生而言,來到台大不但是實現了夢想,也等於宣告真正的大學生活已然來臨,然而除去需適應新環境之外,轉學生錯過一起為了之夜表演熬夜練習,或是共同籌備宿營而徹夜不眠的革命情感,亦缺少一年來的相處,較難融入系上同儕間的群體活動,因此有些人會選擇到社團拓展人際,社團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時社團活動大多不分年紀共同參與,較易產生歸屬感。另外,也有轉學生表示,台大的上課氣氛相較過去的學校嚴肅許多,不僅少與鄰座交談,和老師的互動也較少輕鬆的談笑,十分不習慣這樣嚴謹的上課方式。

轉學生的期許

  王依婷畢業自政治學系公共行政組,曾為轉聯會財務部部長,她認為學校應積極改進攸關學生受教權的抵免學分制度。每年轉聯會迎新時都會接收到轉學生的疑問,舉凡學分是否有效的認定標準、名稱相似的課程能否互相抵免,或是學習成績是否足以被認可?面對迫切等待答案的轉學生,轉聯會的學長姐們只能盡力提供自身經驗參考,無法斷然告訴大家是否可以抵免,因此希望學校可以公布明確抵免標準,而非總是略而不談最關鍵的審查過程,只公布最終結果,以免學生們因為抵免學分問題而惶恐慌亂的情景周而復始地上演。現在就讀哲學系大二的徐任遠則認為,應建立學校與轉學生間的專屬對話窗口。雖然目前已有轉聯會,但仍非全權代表學校的官方窗口。轉學生面對全然陌生的新環境及繁瑣的制度,勢必會累積許多待解的疑問,舉凡註冊當天未能到場的補救措施或學分抵免的細部規定等等,需要有個能提供官方說法及協助處理的窗口,使學生無論是諮詢及需處理行政手續都有明確對象。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減輕轉聯會作為學生社團不應背負的重擔,學生也可以擺脫滿懷疑問卻不知向誰開口的窘境。

  轉學生同樣作為台大學生的一份子,卻在校方便宜行事的心態下成為不合理制度的犧牲品,無論是至今仍為黑箱作業的抵免學分審查標準,或因未設有專責處室而缺乏溝通及諮詢管道的轉學生事務,皆有許多改善空間,希望能在眾人的殷殷企盼及監督下逐漸進步,讓台大真正成為自在學習的友善校園。

p.11~12 轉聯會說明會
轉學生在報到當天參加轉聯會舉辦的選課及學分抵免說明會
(圖/國立台灣大學轉學生聯會提供)

末代社科院餐廳悲歌







◎李雲可

  新學期剛開始,所有學生的生活重心轉回校園,用餐也不例外。然而今年徐州路社科院的學生可能沒有那麼容易在院內解決三餐了,因為本學期徐州路社科院遲遲招商未果,只能閒置餐廳的空間,並請女六舍的老莫食堂協助賣便當。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校外廠商不敢進駐社科院餐廳呢?

從招商流程說起

  社科院餐廳的招標過程全權由總務分處負責,與總區的招標系統並不相同。第一步驟是上工程會的網站公告,設定合理範圍的公告期讓廠商來投標。如果廠商來投標,第二步驟是審核資格,符合一定資格之廠商才能進入下一關。第三步驟是評選出優勝廠商,即出價最高的廠商,而評選程序是由行政人員、教師、學生代表組成評選委員會,由社科院副院長主持,在社科院第一會議室請投標廠商簡報餐廳計畫,最後由大家遴選出最合適的廠商。

  今年總務分處將招標日期提早,從三月開始招標,此時上一任廠商尚未結束合約。然遲遲未有廠商投標。總務分處為了解決無人投標的窘境,私底下詢問、拜訪附近的女六餐廳、男二餐廳,甚至總區的便當廠商,但沒有廠商顯示投標意願。

歷年經營狀況

  社科院餐廳曾經輝煌一時,1993年以前,商學院還未搬離徐州路社科院時,餐廳為數不少;五年前法律學院尚在,餐廳經營狀況也十分順利,但近幾年來徐州路社科院僅剩政治、經濟二系留守後,社科院餐廳的營運狀況一直不甚順利,從九十七學年度「OPA餐廳」不再續約、台灣大學教職員工合作社也撤出社科院餐廳經營以來,彷彿中了「營運一年魔咒」:「紅番茄餐廳企業社」、「比司多」、「湘之坊」等廠商輪番努力,卻敵不過生意的慘澹;「生態綠」也在四年的經營後在2012年終止合約,不再為學生提供商品及理念。以前,成功高中及台北商業技術學院的學生也會到社科院餐廳用餐,但現在幾乎沒有人會踏進來。社科院餐廳的經營過去一兩年來都不是很順利,廠商向校方反應都是虧本經營。校方也試圖要求廠商改變經營模式,但廠商的實驗後的賣況並不理想。

  另外,社科院餐廳位處研究大樓地下室,本身經營環境並不非常良好。總區每次派稽查小組進行衛生檢查幾乎沒有通過,並且廠商須被罰款六千元。由於社科院餐廳一個月營業額本來就不多,扣除成本、人事費用,真正所賺已剩無幾,廠商更遑論繳出罰款。

肇因於學生數量

  其實會造成今日的局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徐州路社科院的學生數量太少了。因為消費人數少,加上社科院外的選擇眾多、又唾手可及,學生不一定要選擇校內用餐,廠商評估不符合成本才不願意進駐。以本學期替代方案為例,總務分處商請女六舍的老莫食堂每天從醫學院分派便當販售,一個便當六十塊,一天竟也賣不到七十個便當。以此推估之前的廠商經營的難處,微薄的利潤還要再扣掉成本、人事費用,甚至可以說是賠本做生意。

  另外,今年會完全沒有廠商願意投標,第二個原因是社科院要搬回總區了。社科院搬遷的時間在今年三月的時候尚未商定,無法給廠商一個確定的合約期日。廠商進駐後還要投資裝潢、設備成本,卻做不滿一年,或許是廠商望之卻步的原因之一。

  每個廠商投標徐州路社科院餐廳前,雖然也曾猶豫學生的人數少,以致餐廳可能很難經營,但還是會想像著「台大」這塊招牌的知名度及起碼的需求量,允許餐廳得以薄利多銷的形式生存在先天不良的社科院地下餐廳。真正入駐後,種種的考驗才浮現,從餐廳裝潢、設備投資乃至於運作,這些經營餐廳必經的流程乃是廠商期望最高的時候。待開學後學生紛紛湧入社科院,本來教室內滿座的人,一打鐘後就成鳥獸散,只餘稀稀落落的學生轉入地下餐廳覓食。

  生態綠的故事,或許能透露一點端倪。在生態綠經營初期,同時期位於社科院的「OPA餐廳」不再續約,校方請生態綠幫忙賣便當,結果入不敷出,剩下的餐盒,由生態綠的員工自行吸收。在生態綠營業的期間,社科院經營的學生餐廳四年換了四家。當時只剩下三個系所:經濟系、政治系、法律系,而各系也早有移回總區的規劃,所以社科院各項校舍更新計畫、軟硬體投資不是沒有下文,就是便宜處理。

用餐之外的省思

  地下餐廳的問題,其實是徐州路社科院的縮影。社科院學生缺少的並不是一個餐廳,而是歸屬感,而這樣的歸屬感建立在人群的佇足、交流與認同。早在九十七學年度,社科院學生會即已提出「提供教職員生一個兼具公共討論與交誼的空間。」社科院學生的流動率非常高,上完課之後隨即趕校車到總區,或是離開社科院,該用什麼方式才能把這些人凝聚在一起,一直以來是費人思索,卻又一屆隨著一屆沒有解決的難題。

  徐州路社科院103年即將搬回總區,餐廳的招標屆時會是一場總區與社科院搶奪金雞母的戰場。重新思考過去在此的餐廳經營模式,餐廳只要每天提供學生飽食一頓,是不是學生最希望的?或是一個能夠提供公共討論和餐點的空間,讓人們可以在這裡待上一個下午,閱讀、閒聊、討論功課、意見交流?這些理念,希望藉由新的餐廳達成以前所未企及的夢。

p.13~14
徐州路社科院販售便當之實況(圖/李佳穎)

p.14生態綠
昔日生態綠於社科院餐廳的情景
(圖片來源:生態綠的相簿<Fair Campus-台大社科院首推公平校園>)

社會參與的「反」與「思」──專訪洪崇晏







◎蕭米棋

  洪崇晏,哲學系五年級,現任學代會秘書長,曾連任三屆文學院學代(2010-2013),關心社會議題及學生自治。曾參與過樂生院保留、反媒體壟斷、全國關廠工人連線、反大埔拆遷等運動。

意識到社會的運轉和動盪

  我高中的時候參與校刊社──中一中青刊社,藉由青刊社瀏覽很多其他學校的校刊,然後知道一些社會議題,也在高中開始明確的感覺到:學生其實有學生的權利和自由,因為我們國一的時候剛好髮禁解除,但是到高中,服裝儀容還是會被質疑、被要求。這些校內的學生權利,結合校外的社會議題,隱隱約約有聽到像是寶藏巖、樂生、美濃反水庫,一直到高三就很明確了。高三其實算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成績也盪到谷底,然後轉去社會組,社團經驗也累積到一定程度,又剛好發生野草莓,開始知道這個社會的運轉、改變、動盪,其實離我非常接近,並不是在課本裡面看到的。

哲學提供社會參與的反思

  高三的時候,對議題或是對自己生涯累積到一定程度,填志願前花了整整三個月在想,然後決定念哲學系,因為我覺得我以後要做行動層面的社會參與,需要有一些理論基礎,哲學系的純粹思辨提供我理論能力的基礎,做為在社會參與實踐的補充,讓我的參與不至於說是莽撞的、或是盲目的。哲學是一種高度反身性、仰賴純粹理性思辨工具的思維方式,比如說今天行動完,我已經在考慮,宏觀來講,我們這個運動到底被擺在哪裡,就個人而言到底有什麼樣的影響,就整體的公民參與而言,這個行動是不是開展出另外一個可能性;比如說拆政府跟白衫軍,有非黑即白的爭論,但既然有兩種意見,就並陳兩種意見給大家看,也可以有中間的模糊地帶。所以我真的很慶幸自己念了哲學,讓我想到不一樣的事情,更可以去面對衝突的理次。

社會參與的啟蒙

  我高中的時候也有參與校內的學生自治運作,主要是學生議會,有做一些研究、在網路上跟別人討論,很像現在的鄉民、公民那種概念,會在網路論壇跟鄉民筆戰,討論一些學生自治的觀念、學生權利的議題,也會討論一些社會議題,校內學生自治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我也確定以後可能會一路做下去,一路關注校園學生自治、學生權利的問題。我想,跟別人筆戰自己懂的議題是一個開始,然後想要更進一步了解、跟別人接觸、蒐集更多資料、到現場去看,我覺得網路時代之後不見得會被侷限在網路,網路的交流和資訊衝擊也會激發大家到現場參與或行動。

  大新社的學長姐有參與社會議題的傳統,他們持續在關注、參與包括工運、土地、性別、環境議題。我第一次就是在大一下跟著大新社參與樂生的保留運動,那個時候是第一次看到警察、官方其實對民間非常不友善,即使民間是再需要、再怎麼正當。官方其實有權力跟權限去做很多事情,但是它們都受限於各種利益、各種考量、各種的保守心態,對於民眾或我們這些團體很不友善。

  大陸社比較是後勤的位置跟觀念,譬如說大陸社的社訓就是學術優於政治,那這一點跟我選擇哲學系蠻接近的,在政治行動之前──所有行動都是政治的──有學術認識上的準備。

學生自治是社會參與很重要的環節

  校園民主指的不是只有行政層級,或所謂的學生自治層級,而是包括校內每個成員學生、校工、校友、社區,一個宏觀的校園民主,是整個國家社會民主發展的一個基礎。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在大學的時候就可以投票,但是國小、國中、高中、大學,都不見得有學過怎麼投票,都是課本上很教條的、很膚淺的刻板知識,怎麼樣轉化成實際上的認知、了解,甚至政治行動?民主政治不是只有投票而已,需要監督、對資訊的了解判讀、對代議士施加壓力。我覺得學生自治是風險比較小、參與門檻比較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個具體而微的民主縮影。我陸續到現在才明確查覺到,如果我以後要參與社會議題,學生自治同樣是很不可缺少的一塊。

「看到資源分配的現實、侷限和可能性」

  我的確在擔任學代的時候學到很多事情,很重要的是開會技巧,但是大家並不擅長開會,其實會議很重要,會議是訓練一個人怎麼樣去統整意見、決定事情、資源分配。會議通常是為了要解決問題,那問題有幾種,一種是現在資源分配不均,或是我們現在要分配資源。另外一種是有衝突發生,我們要調解衝突,而衝突通常也是因為資源;有可能是權利,而權利其實也是跟資源有關係。

  我擔任學代之後,就發現自己的經驗值在上漲,因為擔任學代會接觸到學校很多層面的事情,總務、教務、學務、對外事務,或者是基本的學生福利、校園環境、校園空間、歷史,然後看到很多資源分配的現實、侷限和可能性。這五年下來,我大概跟了超過一半的校務會議,了解它的世界、即時轉播,讓更多人知道。我發現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過程,溝通的能力、說話、談判和開會的技巧,如何清楚的表達你的意見、說服別人,如何利用議事的制度跟程序來讓大家得到共識、排解糾紛,或者是取得一個比較好的妥協結果。

在學代生活中學習政治

  我很努力地在做資訊同步,讓彼此能夠理解對方的意見,這其實也算是參與學生自治或社會議題的前跟後,我最在乎的事情。我希望能夠調解糾紛,讓意見衝突的雙方能夠互相理解,比如說1985跟所謂傳統社運分子,所謂新型態公民運動跟傳統社運份子之間的落差,我也很努力地在了解兩方的想法,希望能夠有建設性的存異求同。我擔任學代做的工作也是這個,我有意識地在學習真正的民意代表,譬如說看到問題會舉發、會反映、會讓大家知道、會規劃一些解決方案給執行單位,還有選民服務。參與社會議題的時候,我看到做得比較好的民意代表就是在做這些事,他們也關注很多的社會議題,然後轉化成政治、制度的改革,或是行政措施的轉變,轉換成法律,然後阻止不正義的行動去執行,他們關注社會的做法是我所學習的對象。

作為學代:處理折衝和矛盾

  興建人文大樓的部分,其實我很為難,這是我遭遇到第一個重大的困難。我覺得有趣的是──社會議題裡面也會遭遇到──它其實是很根本的政治學甚至倫理學的問題,就一個代議士,有什麼樣的做法、侷限、衝突跟矛盾。系上大概也理解我並不是所謂的傀儡代表,只純粹反映系上意見,我有我自己的政治判斷,我考量的理據也都很清楚跟大家說明,也會如實的陳述系上的意見、我的判斷、實際情況,綜合起來,我們期待的未來方向是如何。這也是三年下來,參與社會議題、學生自治,給我的一個初次報告,各方都顧及,我不希望排除或是遺漏哪一方。在人文大樓這個議題上,很遺憾看到一些衝突或是不諒解,但是很多都可以避免,太急躁的或是太衝突性的做法,也讓我覺得蠻遺憾的。

社運的想像

  我們這個社會是一個比較多元的社會,民主就是求同存異,我們要確保每一個少數意見、少數族群都不會被侵害,學校、學生、青年,在社會、校園、家庭,在政治制度裡面擔任的是這個位置,我們包袱比較少,因為社會開放比較多的可能性給我們這些青年,讓我們有機會去做各種嘗試、發表各種言論、做各種實踐;我們如何回應這樣子的開放和廣泛的可能性呢?就是盡可能地去做,盡可能地把我們觀察到的事情落實,反映出他們有包袱而沒辦法去說、去做的事,這些就是我們的空間以及責任。我們也在這個過程當中,不斷的學習怎麼樣作為一個公民,公民不是投票而已,還有很多的實踐和行動。

  我自己是覺得台灣人對於社運的認識基本上是空白的,尤其是學生,他們可能片段的知道一些事件,但不會了解這是整個社會一個很重要的層面,社會運動、社會議題、學生自治、經濟、環保……,這些其實都貫穿我們的生活,只是台灣人所受到的教育就是科目、科目、科目。

  社運比我想像中的艱難很多,有很多一定是要進去才會知道的,譬如說後勤,麥克風哪裡來,哪裡有電、網路在哪裡,怎麼把訊息傳出去,怎麼跟媒體聯絡,吃的喝的哪裡來,怎麼善後,這些都是不會在檯面上看到的事情,但是我發現這些是都很重要的,台上、台下跟台後都是不可或缺的。每個人其實都在自己的崗位上面,付出了很多,這些是很珍貴的,但是我們有的時候就會只看到表面的風光。

民主社會不是只有一個面向

  關注社會議題一直都是兩個面向,學代跟社運、體制內跟體制外,但是黃長玲老師說得好,打破我一個迷障,就是「民主社會不是只有一個面向」,所謂的抗爭、社會運動、非暴力不合作、公民不服從,本來就是民主社會的環節,不是有了制度,制度以外的其他環節都不要,也不是制度就可以規範出一切,在制度以外本來就會有各式各樣的公民參與,所以社會運動絕對不是跟體制內是對抗的,那我帶著學代身分參與其實也是一個大學社會責任的嘗試,就像民意代表關注議題,我關注校內議題,也關注校外的議題,我有責任義務把他們的意見帶出去、把外面的事情帶回來,他們如果沒有時間做的話,沒關係我的志業在此,我可以再做,議題、社會參與、政治,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份,不應該被切割的那麼開。

  在政治這一塊,我的能力很大部分就來自擔任學代時期的訓練,我也就是在社會參與跟校內自治的過程當中,了解到兩者其實是相輔相成的,因為要解決問題,通常也不是在外面衝撞推擠、呼喊口號或靜坐絕食,還是需要仰賴社會制度、民主制度或是政治。只有任何一邊都會很容易造成偏頗,或者是歪斜,沒有那麼完整的照顧到每個人的意見或是可能性。

沒有歧視的理想社會

  我覺得理想的社會,其實是所謂的歧視性言論,也應該可以就一個言論被發表,然後不會造成任何人的傷害。他再怎麼講都沒有人會去理他,因為那個直接牽涉到人的權益侵害,然後也不再會有任何人單純因為他人的言論造成傷害,我理想中的社會應該要是這個樣子。在那個情況下,人的思維、情感、缺陷或是可能性,才有可能被充分的面對、發表或是應對。我們其實不能夠判斷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們需要有各式各樣的生態多樣性,因為我相信這樣的社會比較不容易被擊垮。

「所有的情感都會被回歸到非常純粹的層次」
  
  對於人、事件跟議題的了解,目前為止,我認為最好的做法還是要在現場。有很多不是透過描述或是語言,而是面對面的時候才會感覺到,你才能夠真正了解對方。所以我們才很強調能夠來到現場盡量是能來,你才會知道到底大埔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張家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家人,這個土地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一片土地。
  
  在議題現場,你的肉身跟國家暴力在對抗的當下是很珍貴的,因為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當下、所有的存在狀態,都會被剝除表面的掩蓋,回歸到非常純粹的層次。社運跟學生自治的人際網絡不太一樣,所謂肉體戰爭跟文明戰爭的不同的關係。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在打仗的時候,才會知道有誰是你的背後可以真正交給他,他的背後可以交給你。你知道每個人的底限在哪裡,每個人在危急狀況做的第一選擇是什麼,這是非常純粹的根本人性湧現。

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意識報064刊目錄


意識專題:老屋欣力







意識專題:海安路藝術街






意識專題:台南鐵路東移



南鐵東移地下化,利與弊? ◎楊鳳琳


回顧台南之旅:總結




















台南漫遊地圖

台南漫遊地圖(林月先繪)

不只是「小日子」──你期望怎樣的台南?



◎謝宇婷


  「幾杯老茶,幾則舊事,幾分遐情。」這是作家王浩一對老台南的詮釋,也是大部分人對台南的想像。寫過府城漫遊四書,王浩一可說是現在最火紅的台南作家,許多人循著他筆下的美食、古蹟來認識台南,書店也出現其他介紹台南老屋、文創小店、咖啡館的旅遊書,吸引讀者來場台南小旅行。但是台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老一輩的作家葉石濤說過,「台南,是一個適合人們做夢、幹活、戀愛、結婚、悠然過活的地方。」台南以她浪漫懷舊的小日子聞名,甚至被王浩一用新名詞「台南學」來解釋近年來台南特有的「過小日子」的競爭力,認為這種小日子就是文創背後的力量。因為在高度競爭的全球化年代,每個人都忙著武裝自己,偶爾,我們需要一塊安靜、恬適的角落,過著比較像一個人該過的生活。於是乎,旅人紛紛到台南尋找寧靜,但台南因為旅人的造訪,又有了什麼改變呢?台南人的生活,真如我們想像那般平靜悠閒嗎?
 
  台大意識報這次走訪府城,以三大主軸去探究台南的發展變遷:「老屋欣力」讓我們看到老房子如何重新被利用,宣揚一種美好的生活方式,卻也引發過度商業化的疑慮;「海安路藝術街」重振五條港風華,但公共藝術跟當地社區的互動卻也引發許多爭論;「南鐵地下化東移」造成許多居民土地被徵收,「公共利益」足夠做為犧牲「個人權益」的理由嗎?如何兼顧城市發展跟土地正義?


  我們現在稱台北為天龍國,但是王浩一老師曾說:「過去兩百五十年來,台南才是台灣真正的天龍國阿!」台南作為我們的文化古都,處處可見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對品味的堅持,這樣的美學是我們珍惜的,因此老屋欣力在台南才會得到如此大的迴響。但是當老屋從文化資本變成商人的經濟資本,是不是符號化了老屋的價值?消費者是真的對這棟老房子的歷史感興趣還是追逐風潮?保存老房子對於一座城市的記憶到底重不重要?

  信步走在海安路藝術街上,可以看到觀光客拿起相機拍攝各種搞怪的姿勢。但海安路的前世今生,她的興衰往事又有誰知曉?一度要被拆毀的藍晒圖對旅人而言,究竟有沒有保存的必要?如果街道本是美術館,換展難道不是必然的嗎?可是當土地因為人潮、錢潮的湧入而增值,事情往往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坐上火車,途經徐緩的古城,自強號飛速駛過,乘客們可能訝異地發現窗外有些民家掛著布條寫著「反對南鐵地下化東移」、「北有大埔強拆,南有南鐵東移」等抗議標語。畫面一閃即逝,不知道是否在人心上烙下印象。鐵路轆轆駛過,比不上都市更新的速度,更比不上我們腦中的漫天思緒:到底我們希望看到怎樣的台南呢?


  台南的小日子依然迷人,但我們想要有更大的尺度跟視野,有意識地去觀察這些城市發展中的各種改變。牆起牆倒,樓建樓塌,城市做為一個有機體,無可避免的需要不停更動。但我們可以努力的是,營造一個土地成為感動人的所在,讓新與舊之間對話,讓在地跟外來碰撞出火花,讓公共跟私人的權益達成平衡,我們期望這樣的台南。







府城飄香, 老房子的新味道




◎林月先


  漫步於台南的街道上,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後。打起盹的市集、古味瀰漫的廟宇、水氣蒸騰的攤販小吃,老房錯落,正是一幅「台南味兒」的畫。但曾幾何時,台南味多了層新刷的油漆味,咖啡館、民宿與酒吧進駐老房,一場名為「老屋欣力」的城市復興運動逐漸展開。


  「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即是「老屋欣力」的幕後推手。當年,一群成大歷史與建築系的老師們長年奔波於歐洲各地,觀察到歐洲國家保存傳統聚落的方式與態度,深感國內外文化資產保存環境的巨大落差。「回國後,大家純粹因理想而成立基金會,希望台灣歷史環境可以有更好的發展。」副執行長顏世樺回憶道。基金會於1999年成立,主要任務為推動歷史環境保存再生相關的研究計畫與活動,服務對象並不限於台南。但除了成大的地緣關係,顏世樺認為,台南開發早而留下的老房多,歷史環境特徵最清楚,因此基金會決定落腳台南。


  2008年,基金會提出「老屋欣力」這個新詞彙,它可以單純地理解為「欣欣向榮而散發愉悅的老房子」,或進一步詮釋為「四十年以上老屋,藉由合宜修改和用心經營,而為當代樂活的美學場域」。這與過去古蹟原物保存的想法截然不同,而是邁向更動態性的再生與活用。事實上,老屋只是一處容納活動的空間,經營者如何利用老屋營造美好的在地生活才是「老屋欣力」關鍵。簡而言之,保存的不再只是老房子本身,而是一種美好的生活方式,一種台南人的生活價值!


  基金會先後於2008、2010年在台南舉辦老屋欣力賞,推薦超過四十處歷史環境活化再生的精彩案例;除了肯定老屋經營者對文化保存的努力,也希望藉此讓人們重新發現老屋的價值,證明拆除並非唯一途徑。短短幾年,老屋欣力變成老屋保存的代名詞,在台南引起一股老屋再利用的風潮。然而,回到台南街頭,「老屋新店」並排而生,新穎的裝潢刻意配上懷舊的衣裝,一模一樣的氛圍,究竟保存了什麼呢,是經濟,還是文化?老屋欣力於是遭到過於商業化的批評。


  若只利用復古氛圍引來嚐鮮的觀眾,終究會有退燒的一天,甚至加速老屋的破壞,老屋欣力不辦第三屆的原因也在於此。於是,基金會決定改變活動模式,例如2012年「欣府城好生活」生活美學展,以及2013年「吾是好務」手作市集、「食在好生活」飲食講座等。以老屋欣力城市運動為基礎,透過生活中的反思,重回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景,期許做對城市真正有意義的事。


  不論是因為刺鼻或新鮮,新刷上的台南味終究引起關注。如何讓老屋利用的效益擴大,使民眾回頭注意府城的生活、文化與歷史,是老屋欣力接下來的目標。期待不久的將來,台南走出獨有的新舊平衡,調出無可取代的「台南味兒」。


古味瀰漫的廟宇。(圖/林月先)





三十八公分,一道認識老屋的關卡──專訪窄門咖啡



◎李佳穎、李清遠


  Jessica,台中出生,長大後來到台南工作,因此邂逅窄門咖啡館,經營久了便在這裡置產,所以成為島內移民,入籍台南。窄門咖啡因為僅有38公分的入口而聞名,原建築是一位醫生所蓋,已將近百年,易手多人,因此窄門其實是一個裝載各行各業的空間,最後才轉賣到現在的屋主手上;Jessica再頂下原本的咖啡館,成為窄門的二手主人,至今已經營十三年。


窄門咖啡大門僅有38公分,經常被以為是在防火巷中的建築(圖/李佳穎)




意識蟲:使用老房子的方式有很多種,妳為什麼會想要經營成咖啡店?

Jessica:開一間咖啡店是少女的夢啊!



意識蟲:妳並不是建築本科出身的人,那要如何維修老屋?

Jessica:我不是建築本科出身的人,但我為了維護老屋請教許多專業人士,建築師、結構、工匠、木匠,都請教過了。有一個人給了一個很中肯的建議:「如果你要保持建築原本的樣貌、不加重他的重量,最好就是採行以前的工法。」所以我回到台中,透過專業人士和鄉親輾轉找到在建造木造房屋及古蹟維護的師傅。



意識蟲:妳覺得老屋的價值是什麼?

Jessica:老屋的價值就是無法取代的、現在工法無法再造的建築物啊!窄門很有特色的是,它完全沒有使用鋼筋混凝土,而是古人以智慧發想,用樑和磚打造成楯接式的老屋,而且都是使用就地取材的材料,例如漿糊就是以前的糯米。我覺得老屋應該要有他的架勢,如果今天窄門拆了,還可以再仿一個出來,那就不是老屋了啊!這點我感觸很深。我去大陸,看到很多古蹟因為文革的關係都被摧毀了,現在可以看到的完全都是再造,已經失去原有的古意了。



意識蟲:妳如何看待「老屋欣力」活動以來那些陸續出現的店家?

Jessica:基本上,「欣力」是古都自創的一個詞,意謂「欣欣向榮」但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他們沒有區隔老屋的年代,也沒有教育社會大眾,維修老屋需使用什麼工法。以我的認知啦,古都的團隊以建築師居多,他們認為不論新舊建築都可以融合,而我考量歷史、考量人,兩方的切入點不一樣。但融合之餘,他們是不是已經破壞掉原先所謂的歷史老屋的文化價值和傳承?我去土耳其的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鎮──番紅花城,政府就明文規定不可以動到「世界遺產」的一根螺絲釘,不能以新的工法加蓋,如果加蓋就失去原本的風格;我們要憑弔的就是這件事。我覺得老屋並不是不能拆,而是要思考如何保留其完整性,留下有價值、歷史性意義的老屋。屋主要有「這種東西是不應該被拆」的認知,如果屋主沒有這樣的素養,那也很無奈了。不過維護老屋要花非常多的錢,所以這是個關鍵。



意識蟲:妳如何看待「老屋欣力」活動舉辦以來,老屋過度商業化的批評?

Jessica:我其實在2002年就開始整理老屋了,那時候請很多記者來關心,卻沒有人理啊!誰曉得,2008年之後「老屋」議題開始被炒作,然而,有多少人是為了做生意而維護老屋、借用老屋來做生意?我不小心在這個空間開了咖啡館,同時也很喜歡老屋,所以決定繼續經營,這和為了做生意而利用老屋的人完全不一樣。



意識蟲:「老屋欣力」的活動舉辦之後,台南的老屋有怎樣的改變?

Jessica:我覺得老屋到最後會變成蛋塔文化吧!這是我一種很直接的看法。而且現在。最近又因為「總舖師」這部片的關係,聽說老屋又更值錢了;但是老屋的值錢是因人而異,我自己覺得老屋無法用金錢衡量。



意識蟲:既然維修老屋要花費許多的金錢、功夫以及專業的技巧,你認為政府與民間應該如何合作?

Jessica:基本上我不會去仰賴政府,我覺得一個有能力的人應該要去回饋社會,然後影響政府;我只能這麼講,我不會去要求政府要幫我做什麼事,所以我希望我能夠成為一個有為的企業家,能夠回饋更多。如果要依靠公部門,申請一堆東西,我還要層層批報、層層核銷然後鑑定,我沒辦法為所欲為。



意識蟲:有機會的話,想對台南人說什麼呢?

Jessica:台南真的有很多文化資源,希望台南人能真正的重視這些古蹟、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