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力麒(社會二)
當導生制度成為導生宴
當時序入秋天氣轉涼以後,許多人便開始期待和自己的導師「見面」,而分派導師的傳統在台大已經年運轉,系所間也早就演繹出了自己的編派邏輯,如散落校園的學院,各據一方。學生們把和導師「見面」的時間記在日誌本的某一格並寫上地點(通常是餐廳),一切期待於該日攀上高峰,而導師宴客的義務也隨之卸下,於此之後便各自回到原本的生活。
無須避諱,導生制度在許多師長與學生心中只剩下/也只能是一場豐盛的宴會;在特定的時辰與地點,藉由食物的馨香彷彿儀式般地開啟交談,由師生協力維繫這場制度,在此情境以外,導生制度彷彿自彼此的日常生活裡長期缺席,而即便偶爾現身,也無法發揮它原本所背負的期待。
制度為何不死
然而,上述所描寫的情景絕非台大的全貌,因為仍有許多師生是真正在生活與智識上交心的,但這些美好的成果卻不是支持這項制度得以存續至今的主因。制度不死的原因在於它關乎一套存在於我們想法裡的價值。導生制度背後所背負的真正期許與文化根源應是在「授業」、「解惑」以外的「傳道」功能,亦即傳授人生處世之道。這或許是個稍嫌八股的論斷,但我們卻可從校方一系列行政行為的背後,發現可以支持上述斷言的證據。
如果學校的想法會表現在其行政事務上,那麼在2006年校方所頒贈的第一屆優良導師,以及為其編纂的採訪內容裡,看到貫徹其間的中心思想便是傳統的儒師精神。從封面的題字到目錄的標題,均在強調老師在專業知識以外,有其對於學生人格啟發及生活薰陶的重要性。
而傳統的「師道」精神應該如何培養?我們大可撇除西方的大學精神與相應的歷史,直接審視與師道二字相連的場景:那是一個存在於日常生活裡的場合,講堂與起居間是彼此交融的,由私人授受獨門心得,並讓學生親炙師長。因此,無論中西,師道的展現絕對不是塗寫在黑板上的,理應直接寫入生活,而這需要的是一筆寬裕的時間讓教師運用,無奈這卻與當今台大發展政策背道而馳。使教師縱有作育英才的理想,也只能在升等考核的同一套標準下犧牲掉與學生互動的機會。換言之,導生制度已經成了學校理一項表裡不合的制度,其內在所包含的精神在現今制度與政策下將難以取得伸展的舞台,教授被迫在經師與人師的選擇上做出讓步,而這道選擇的難題與矛盾又被學校透過「優良導師選拔與集結成書」這樣的舉措給轉移焦點,校方已成功地藉由強調少數成功的經驗來柔化在現今制度下,導生制度的執行瑕疵與名實不符。
消融僵化的治校圖形
本專題進行至此,我們已經指出導生制度即便早以名實不合但仍可以繼續存在的諸多原因。為了重新檢視、思考導生制度在校園裡扮演的角色,我們必須先指出過去治校時習以為常的圖形。過去,人們總說校園由三方組成:老師、學生與行政人員;這背後存在著一個三角圖形,由三方各自代表教、學、行政,並且認為是這三方各自鼎立從而撐起一所校園。然而,這便會讓我們以為只要使三方各自茁壯,校園便能獲得進步。於是教師研習、行政知能研習,學生的輔導等活動便各自展開,校園裡三個群體在空間與實際往來上依舊甚少接觸。然而就是這一套想法讓我們長久以來將校園發展分做三塊進行,於是逐漸導致當今校園裡瀰漫於行政機關的官僚主義,教師的教研失衡,以及學生的無所適從。而現在正是時候打破慣用的治校圖形,消融掉以為分出三足便能從此鼎立的僵化想像,將校園裡的每一個人與人群、團體視為彼此影響而相互交織的整體。
在了解到校園做為一個緊密交織的整體後,鏈結起教師與學生的機制便是導生制度,也因為將校園視為一個交織的整體是如此重要,因此做為其中鏈結關鍵的制度就必須被嚴肅地看待與改進,這便是我們最初探討的緣由以及最後的目的。
遺落的環節
校園裡有以上的僵化想像,循著這樣的脈絡來檢視實際運作導生制度的各系所,便會發現系所裡的系辦、教師、學生,也複製了上述圖式。學校裡負責導生制度的學務處在統合資訊後便將一切運作的權力教給各系系辦負責,因此如果要改善導生制度就必須回到系辦運做的實務面討論。首先是系辦理普遍要維繫既定的系務運作就以應接不暇,加上系辦人員有很多是以約聘方式任用,因此在總體上沒有多餘心力去發展更適合系所的導生制度,在人力分配上也很難一以貫之地交由同一人負責。而各系系學會多半沒能夠將系上學生對導生制度的想法匯整起來與系辦溝通,甚至系學會常被包納在整體系務運作的一環而喪失了平等對話與監督的機會。
如何成為一條新的路
導生制度已在台大運作多年,如果它真的已經成為大家所默認並心照不宣的形式主義,我們又該如何期許它做為鍊結師生的一條新路並帶領台大走向新的境地?首先必須先拾起上面提及的失落的環節,進入系辦的實務運作裡結合系學會的力量,彙整意見,結合有志一同的師長循序漸進,漸漸在系所之間做出成果,最後由下而上地去鬆動校最高層的發展政策,讓師道的傳承不再只是依靠個人的堅持,而是透過制度去保障以及鼓勵,讓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能有最具體的平台,於此便可蘊含各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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