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8日 星期日

101刊目錄




編輯的話/童昱文


各位讀者好,我是101刊的總編昱文。

很高興意識報又出了新刊!在介紹本期文章之前,想先向讀者們說明:因為第一百刊仍在編寫中,本期的文章內容又已定稿,因此便先出版了這本101刊。第一百刊作為意識報的重要里程碑,我們將爬梳創社十年多來的歷程,也回頭整理、追蹤曾報導過的主題,預計於下學期初出刊,敬請期待!

回到本期內容,本期共有四大主題:NTU臉書交流板板規、新國家運動、台大宗教性社團,以及校園動態活動空間。

「NTU台大學生交流板板規爭議」以去年年中的「俊瑋」系列事件為契機,透過訪談交流板管理員和曾因「發文沒NTU點」、「發了個板文」而被刪文停權的同學,梳理交流板的板規爭議和管理機制,希望幫助讀者理解目前NTU交流板在管理上面臨的爭議、困境和未竟之處。

「新國家運動」則發端於去年下半年,由獨派青年為紀念新國家運動三十週年而舉辦的系列活動,訪談了活動發起人之一和合作的性別社團,希望透過訪談文字和歷史梳理,討論為什麼「建立新國家」的倡議對台灣仍然重要,以及為何這群獨派青年也致力於與其他「進步議題」建立合作關係。同時,也將這場運動放在1124大選後、總統大選逐漸接近的現在,討論獨立運動的處境和定位。

「台大宗教性社團」透過訪談這些社團的參與者,希望從內部視角,讓大家看見在活大傳教、在社團博覽會賣蛋糕之外,台大宗教性社團的另一番面貌,以及社團組織如何運作、如何設想和實踐宗教推廣。「動態活動空間專題」,則是以同學們練劇、練舞的需求出發,探討這些活動如何使用校園空間,如何與其他空間使用者互動,目前的校園空間規畫如何造成動態活動排練的限制,又有何改善的可能。

總之,希望大家喜歡這期的內容,如果有興趣加入我們,也歡迎與我們聯繫!




文章目錄


◎ 王荷今、黃脩閔

【新國家運動專題

◎ 童昱文
◎ 鐘晨屹、許悅、朱冠榮
◎ 柯亮宇、張至慶

不只是傳教——參與者視角中的台大宗教性社團
◎ 黃鵬哲、李佳欣、林語瑄、黃俊軒


◎ 蘇湛雯




去哪練劇練舞?談校園動態空間的規劃和利用

◎ 蘇湛雯

校園活動對於動態空間的需求

我們對大學校園的想像是什麼?多數人將大學定位為學術的殿堂,但實際上大學生在校園中所進行的活動並不只有求學。以之夜為例,無論是各個系或是友會,都會透過在之夜上安排各項劇、舞等動態活動的組合,給予團體成員展現才藝的舞台;除此之外,課餘間的排演時間提供了社交的場域,校園中的角落經常能夠見到同學群聚排練表演的身影。

若由佔地面積來看,台大校園空間並不小,惟大部分空間被用來興建系館建築物以及公共設施,因此,校園中少有閒置空間可以讓學生用來進行動態活動。於2018年甫落成之綜合教學館的學習式開放空間外牆上,張貼著一張「保持安寧、禁止動態運動」的告示,標語內容彰顯了對空間不同需求使用者之間的對立。本文從使用者之間的衝突對校園動態空間的不足進行發想,並藉由訪談各團體的之夜負責人,探討校園空間中使用者的互動關係。


公共空間:不同團體間、周遭學生間之互動

訪問中友、南友、雄友之夜的負責人得知,這些團體練劇、舞蹈所使用的空間多集中於共同教學館的走廊和農業綜合館的空地。然而,實地探查便能發現場地的大小並無法容納所有需要空間的團體。負責人告訴我們:「是透過先搶先贏的制度,只要確定那邊沒有其他人要用就可以。」亦即,若是預計在這些空間排練表演,並不需要事先向校方單位辦理借用或登記手續,空間使用權之取得方式是建立於由哪個團體提早到場地佔位。

這項不成文的規矩自然地存在於各個團體之間並持續數年,若是當天沒有順利「搶」到場地,則必須改期排練,或是臨時更換到其他地方練習。可以進一步追問的是,這樣的情況是否造成時間成本的耗費?又,這個行之有年的佔場模式為什麼沒有演化出更有效率的機制呢?

除了各個團體間關於空間使用方面的折衝之外,使用空間者與週遭同學之間的互動亦成為話題。Facebook匿名粉絲專頁(黑特台大)、以及PTT NTU等網站,均曾經有人抱怨練習聲量過大而影響附近同學讀書、睡眠。實際上,針對這些狀況的解決方式通常為:受到干擾的同學向駐警隊反應,駐警隊於收到通知後前往發出聲音的地點勸導使用者降低音量;若吵鬧情形過於嚴重,使用該空間的團體也可能被駐警隊強制驅離。


系館空間:不同需求使用者之折衝

系館被認為是學生上課、自習以及教授和研究生進行研究的場所。是以,就系館空間上的配置而言,大部分的空間被分配給教室、研究室所用。對於需要較大活動場地的使用者而言,其得以使用的系館空間無疑是較受限縮的。

訪談各系之夜負責人後,本文整理各系所使用的空間,認為可區分成兩種類型,其一為使用系館內空間練習者,例如:圖資系用的是學輔室、歷史系於系學會、心理系則是利用系館教室;其二則是在系館外場地練習者,像法律系使用之地點包含霖澤館一樓的穿堂,以及模擬法庭二樓的空間。

排練表演的時間通常會安排在團體成員都沒有課的晚上時段,惟,此時系館的使用者為研究生、教授,當進行排練時,同學們的嬉笑吵鬧和排練行為便可能使周遭同時使用系館空間的人受到影響。像是法律系在排練之夜時,就曾經遇上研究生因為覺得太吵,而表達不滿的情形。

系館的空間有限,如何在不互相干預、排擠的情形下完成活動的排練是一道課題。當空間中不同目的使用者發生衝突時,通常由系學會或之夜的召部與系辦作為橋樑。只要系辦收到反應練習聲量過大的訊息,其將作為中介的角色轉達意見給系學會,再透過系學會告知之夜負責人並改善情況。當動態活動空間的使用、做研究的場域等不同需求影響著系館空間的配置與管理時,使用者間之溝通與協調便成為關鍵。


學生之需求是否影響空間規劃?

以現階段而言,校園空間的規劃思考可以說和學生實際進行的活動類型存在落差,無論是公共區域、或是系館空間,都能發現目前規劃給動態活動的空間並不足,而校園中的空間支配著學生得以進行活動的範圍,基於此,能夠得出動態活動相對受到壓縮的結論。

針對既有建築物部分,像是綜合教學館雖然張貼標語禁止動態活動,但仍然會有使用學開的同學反應其受到周遭排練表演者的干擾。教務處課務組專責於綜合教學館的管理人員表示:若同學在綜合教學館閉館後使用自習室外之場地不加以干涉;但若是在平日上課時段、或是館內有課程及活動進行時之假日,則會由巡視之管理員通知使用者離開,如果使用者仍繼續留滯於場地,則將透過駐警隊驅離之。另外,學生會長曾於教務會議上反應學校內動態空間的不足,對此,學務長承諾將盤點校內空間,並透過學生會持續追蹤。

除了對於現況的探討,在新建建築的規劃程序亦能看出學生欲藉由參與空間分配的方式表達不同使用者的訴求。以校園目前正在規劃中的人文館為例,從校規小組對於人文大樓討論案的會議中,有教授認為在公共空間活動所造成的聲音將影響教學品質,且若規劃公共空間會增加管理維護、能源使用上的成本。

然而,文學院學生會基於學生需求,仍提出以地下二樓的空間作為學生活動中心使用的建議。這項設計給學生活動、展演的公共空間,後來成功在人文館的規畫定案中被保留,這可能得以用來說明,學生自治組織基於動態活動的需求,在校園規劃程序中所做的爭取,確實能夠影響校方對建物的空間配置。另一方面,學生會福利部對於校內新設施都會提出公設比例,也計劃透過在新宿舍中加入練舞空間以解決校內目前動態空間不足的問題。

校方忽略了進行動態活動者的需求,造成此項活動一直以來在空間的使用上都受到排擠。因此,面對使用者的不同需求,既有的硬體設備在不足以容納所有使用者的情況下,必須仰賴同時使用相同場地的團體之間互相協調與讓步,以發揮空間最大的利用性。同時,使用該場地的團體也必須自我約束,避免空間周遭使用者受到干擾。

除了取得不同使用者之間的平衡,也期待學生對於動態空間的需求,能夠在新建校舍的設計規劃過程中發揮影響力,影響校園內空間的配置,賦予不同訴求的人都能充分享有使用空間的權利。


不只是傳教——參與者視角中的台大宗教性社團

 
黃鵬哲 

雖然台大有為數不少的社團,同學們對於社團的想像卻多半停留在音樂性、聯誼性或運動相關。其實,台大也有許多宗教性社團,或許因為較為積極的宣傳方式,有些人對於聖經研究社、台大團契等印象深刻,但除了基督教和天主教相關社團外,許多其他信仰的同學們,也都有自己的社群存在,比如伊斯蘭和平社、法輪功社或一些佛教社團。從外人的眼光來看,這些社團總是隔著一層神秘的面紗,甚至時常被污名化。

在這層神祕面紗底下,令我們好奇的是:有著信仰的同學們是如何去理解、詮釋自身的意義世界?這樣的理解是鑲嵌在怎麼樣的脈絡網中?在日常生活中作為學生的身分,和身為宗教團體的一分子,出現規範和情境有所衝突時,該如何面對身分上交織性的轉換?這都是局外人難以理解的。因此,本期的宗教性社團專題專訪了參加宗教性社團的同學,期待透過他們的視角,能帶出一些宗教性社團的立體樣貌,打破外人對於它們的扁平想像。



伊斯蘭和平社專訪

台灣的穆斯林人口基數並不大,因此對於校內「宗教性社團」的想像,多半會聯想到佛教、基督教、天主教或民間信仰,而台大近年重新復社成立的伊斯蘭和平社,卻是少數以穆斯林學生為主體的社團。   

伊斯蘭和平社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十幾年前,當時的社員組成多由來台交換的穆斯林學生為主,後來因為人數不足倒閉,直到2008年才重新成立。現在社團的社員組成十分多元,除了台灣本地的穆斯林學生外,還有從東南亞學校選擇到台大來交換或攻讀學位的學生,也有自身雖非穆斯林,卻對伊斯蘭文化有興趣的台灣學生。

伊斯蘭和平社透過定期舉辦讀書會或演講作為推廣方式,每年也在社團博覽會擺攤宣傳,藉此來讓眾人了解穆斯林自身如何詮釋伊斯蘭文化,以期消除它長期被渲染上的負面形象。本文專訪伊斯蘭和平社社長,現在就讀於政治系三年級的李奕潔,談談自身皈依的過程、社團發展現況,以及穆斯林該如何平衡信仰與世俗。


從神秘到皈依:一個偶然的轉折 

李奕潔並非生長於穆斯林家庭,他皈依伊斯蘭的契機是偶然的。高三的那年,一來是因為認識了同樣皈依的學長,二來是在接觸伊斯蘭的過程中,讓他找到心靈的平靜,「準備指考時心很浮躁,想說讀看看宗教經典會不會有些幫助,後來發現在讀古蘭經的時候,那些文字是真的可能沈澱心靈的」李奕潔說道。在還沒接觸伊斯蘭時,他原先也是只有很粗淺、透過媒體的二手詮釋,直觀地將伊斯蘭和恐攻聯想,充滿神秘感卻又帶有點恐懼,直到親身去閱讀經典時才發現伊斯蘭作為宗教,乃至於一種文化,是十分值得去探索的。吸引他的地方在於「古蘭經不會只告訴你神是這樣說的,所以必須這麼做,很多儀式、習俗常常是有一套因果關係的邏輯可循」例如古蘭經不能喝酒的規範,即是為了讓信仰者的生活更正面和規律,不因一時的興致而傷害身體。   

在皈依的路途上,難免會和舊有的生活習慣有所衝突,首先要面對的便是如何說服原生家庭,李奕潔曾和清真寺的教長討論過,教長告訴他重要的是如何和諧的和舊有的價值觀協調,因為伊斯蘭的本質是注重和諧的。因此,他漸進的去向父母表達,也讓他們了解到這樣的信仰對他是十分正面的,「以前滿愛玩的,接觸信仰後要放棄一些東西,但這一年多來,發現得到的要比原來拋棄那些要可貴的,反而幫助我找到人生的方向」從前他的人生觀是讀書、找個好工作,在看到許多教親除了在待人處事力求完美外,不忘在行有餘力時去助人「可能才見過兩、三次面,就會跟你說,你在外面很難吃到清真食物,可以來我家作客」,這種深刻的人情味,改變了原先單純為己的人生觀,讓他思考如何在未來有機會時以自身力量回饋社會。   

雖然身為校園,甚至是台灣社會的宗教少數,又必須面對他人對於伊斯蘭文化的不理解和污名,但李奕潔不因此避談自身的穆斯林身分,「伊斯蘭是我自己選擇的信仰,我不會害怕跟別人說我是穆斯林,不會因此感到自卑,反而我會去跟別人分享說,為什麼我會去做這個選擇,伊斯蘭的好處是什麼」他堅定的說。

傳統伊斯蘭和現代社會的整合   

除了自身皈依過程外,接任伊斯蘭和平社社長的這一年,需要思考社團定位,以及要如何把傳統的伊斯蘭文化放置在現代的台灣社會。李奕潔提到一點特別的是,在現代社會和傳統文化的崩解,對於讓他人理解、皈依伊斯蘭是有幫助的,例如伊斯蘭不能有偶像崇拜的規範,原本和拿香去祭祀祖先的民間習俗有所衝突,但在傳統文化日漸式微的趨勢下,伊斯蘭的規範能和舊有習俗互相包容的彈性變大,譬如說,就有越來越多家庭可以接受祭祖時,信仰伊斯蘭教的家人站在旁邊不拿香。   

社團對外方面,當詢問起他們的招募策略,要如何吸引他人入信時,李奕潔表示,他認為當前重要的不是如何讓人皈依,因為台灣的穆斯林人口基數很少,外人對於伊斯蘭的認識有限,很難像基督教、天主教一樣,去路上面對面向他人傳教,現在重要的是如何讓外界理解伊斯蘭真正的文化,消除恐攻、仇視女性等污名,要先理解什麼是伊斯蘭,再談如何入信。因此,伊斯蘭和平社近年積極利用電視、平面媒體專訪機會普及宣傳,甚至透過YouTube影片去介紹清真認證的飲食文化等,都是傳統伊斯蘭如何藉由現代媒體整合的例子。此外,也會舉辦知識性演講和讀書會,內容從「伊斯蘭」的本質到中東國家的政經關係都有。原先社員的加入多半依靠著如滾雪球一個拉一個的方式,或是在清真寺、祈禱室的偶遇,而近期則藉由媒體宣傳增加曝光度,希望能吸引到對伊斯蘭有興趣卻非穆斯林的學生,一起來交流、營運社團。   

最近,社團也和清真寺的穆斯林青年會合作,不只在寒、暑假舉辦夏令營讓台灣的青年穆斯林有機會彼此交流,甚至和不同宗教去對話,這些青年許多是生長於原生的穆斯林家庭,是一般社會生活上的少數,有機會去接觸彼此是格外難得且重要的,「一個組織的成功,群體的團結是很重要的,台灣穆斯林人口本來就很少,把大家團結起來是很重要的」李奕潔說道。   


信仰與世俗的辯論:如何整合?

外人常好奇的一點是,伊斯蘭的規範要如何跟世俗生活整合,畢竟許多規範常是為了符合過去時空的生活條件和社會關係,李奕潔也提到,雖然伊斯蘭的規範本質依照古蘭經文字所寫的是一樣的,但因為不同國家承襲歷史和文化不盡相似,因此在不同脈絡下的伊斯蘭就會有不同的詮釋、解讀。他舉例道,伊斯蘭和平社在社團博覽會時會販售土耳其米布丁,曾有比較傳統的外籍社員認為這樣的模式無異於販賣宗教,但他卻有不同看法,如果免費贈送一定很快被拿光而無法達成宣傳效果,反而以販賣的方式會吸引到一些真正有興趣的人,可以藉此機會宣傳。

不同解讀伊斯蘭的方式也可以解釋恐攻產生的原因,即是傳統伊斯蘭和現代伊斯蘭的爭論,李奕潔認為自身因為生長在台灣這樣的世俗國家,難免會偏向現代伊斯蘭的觀點,認為很多經典上硬性規定的規範,是否要遵守還是取決於自身,是具有動態、彈性的可能,人也沒有去評斷他人信仰的權力。雖然多數穆斯林是和善的,伊斯蘭的本質是和平的宗教,但中東地區的恐攻帶來的重大影響讓外界產生誤解,「中東既有文化面對西方文化入侵時,也許恐攻是表達不滿的方式,但在伊斯蘭裡面,我們會認為這樣的方式是不對的,要思考的是,如何以宗教教育去減少恐攻的發生,但在理解中東問題時,也不能一味以大國觀點,應該要同時從中東地區國家的角度去理解」他如此表示。   

至於在具體在台灣生活時要如何去協調伊斯蘭價值和世俗文化,李奕潔用天秤來比喻,信仰和世俗是如同兩端,過偏向世俗無異於沒有信仰;過於偏向信仰卻會使自身在社會顯的格格不入,重要的在於在盡量使自身在各種情境中達成和諧,「一天要祈禱五次的話,雖然學校沒有祈禱室,但室友都知道我的宗教信仰,我跟他們說一聲,因為禮拜需要安靜的空間,請他們安靜五分鐘,其實沒有太大的困難 」最後還是回到透過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去包容彼此的差異,讓信仰和世俗找到平衡。另外,他也分享一些外籍學生的經驗「有些人會覺得在台灣可能不太方便,但我更多聽到的是喜歡台灣自由的氛圍,如沙烏地可能執行嚴格的宗教法,但執政者自己可能沒遵守,因此他們反而會覺得在台灣這種自由的地方,才是真正考驗信仰是否虔誠的地方,而在且異地生活會遇到很多不方便和挫折,因次要藉由信仰的力量把自己拉回正途」他曾有伊朗朋友對台灣需要喝酒的社交文化感到苦惱,不過後來就在清真寺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穆斯林作為社會少數,在生活或想法上會和他人有所差異是在所難免,「會遇到想法不一樣的人,但我不覺得自己能評斷他人,反而會尊重他們,就像古蘭經就有提到,對待一個人不論她或他是不是穆斯林,都要應該用同樣的標準,人與人最重要的是如何和平相處」李奕潔如此總結。



台大新心社專訪
 
李佳欣、林語瑄 

新心服務社(以下簡稱新心社)隸屬於台灣貴格會合一堂所籌組的美麗人生全人關懷協會,是一個跨校社團。除了台大新心社以外,在師大、政大、世新等高中大專院校均有新心社。新心社融合宗教(基督教)和服務性社團的活動,社團的初衷是愛每一個人、服務有需要的人,因此會定期舉辦如JED Talks[1]、EPA[2]等活動,旨在幫助學生成為「斜槓青年」。另外,新心社也會藉由聚餐、出遊、看電影等等活動來增進社員們的感情,社團溫暖的氛圍正是吸引許多社員加入的因素之一。本文專訪一位新心社的社員(以下簡稱A同學),藉由他的視角讓我們了解融合基督教與服務的社團體驗,以及他如何詮釋自身信仰。   

A同學是馬來西亞僑生,在國中時因為對於人際關係有所困擾,因緣際會下透過學長的引介接觸教會,在日漸深入的參與後成為基督徒。他隨後在教會中認識許多熱情關懷他的朋友,而這也填補了人際方面的缺口。然而,根據A同學所說,當時他沒有真正認識基督教信仰及聖經內容,且他的父母雖然尊重A同學的信仰並讓他參加教會活動,卻沒有完全認同基督教,雙方曾因此有過一些衝突。   

後來A同學到台大就讀,同為馬來西亞僑生的學姐邀請他參加同鄉餐會,在餐會中認識到新心社這個社團。新心社有Mentor[3]的制度,Mentor關心、陪伴新進社員,無論是課業還是生活方面的問題,他們都樂意傾聽並給予幫助。A同學從馬來西亞獨自來到台灣,生處異地讀書,不論是在文化、語言或生活習慣都有所不同,在摸索生活周遭一切的同時,新心社作為關係緊密的團體,幫助他適應新的生活的助力,後來逐漸認識新心社的A同學便加入了新心社。   

如同前面提到的餐會,新心社不是為了招募社員而舉辦活動,反而是思考現在的學生會碰到什麼困難、有什麼需求,再因應這樣的需求發起活動。透過這個活動接觸到新心社的人,可能被吸引進而選擇繼續深入了解,並且加入社團,例如會為僑生舉辦餐會,並幫助他們適應生活,或是協助剛上大學的新生選課。總結來說,新心社並不像其他類似的基督教社團,在宣傳、招募時會直接詢問受眾對於宗教的看法,或直接介紹聖經,反倒是用協助、關懷生活來建立人際關係,進而使他人對於新心社產生認同和向心力。

除了有人傾聽、解惑、關心之外,加入新心社後,A同學表示新心社和他在馬來西亞參與教會的差別是,新心社的組織架構更為龐大、嚴謹,有機會可以交流和討論聖經,並透過服務性質活動去實踐,他認為這樣的方式得以更有效地重新、更深入地了解聖經,以及學會如何關懷他人。新心社也有原先不是基督徒的社員,「曾經有個社員,原先投注許多時間在電玩上,很少參加其他活動或是社交,在新心社的學長長期地關心他、陪伴他後,他決定改變自己,於是開始參加新心社的活動,並因此不再沈迷於電玩,也因此接納這樣的信仰。」而加入新心社以後,沒有強制規定需要信仰基督教,新心社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並不會因此有雙重標準的對待。

從對A同學的採訪中可以看見,新心社,或者說宗教性社團,不僅僅只是能作為宗教的宣傳或代言者,也還提供學生們緊密的情感支持。透過服務、活動與談話,學生們得以在大學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宗教的信念不僅僅是透過給予的形式實現,或是只存在經典的朗誦之中,更在個體與個體間相互交流理解的過程中,就算是非該信仰的社員,也得以能理解他們的理念,也與其他社員相處交流。我們對宗教性社團的想像,不一定會是一群傳教士,更是一個提供給許多人綿密的情感交流網絡,不再孤獨。



法輪大法社專訪
 
◎黃鵬哲、黃俊軒、李佳欣 

多數人對於法輪功的印象,或許是西門町、信義區前的展板和倡議,要求大家連署抗議中共對其的迫害,或是在新聞等媒體的渲染下,對法輪功有著「邪教」的污名和刻板印象。然而,這樣的想法都是片面且不正確的,本篇文章專訪了台大法輪大法社的社長和B同學,希望藉由法輪功學員對於自身的敘述,揭開法輪功的神秘面紗,讓讀者們能更理解其世界觀和意義網絡。

台大法輪功社成立於2000年,成立的原因是1999年時法輪功被中國共產黨迫害,在中國沒有新聞和言論自由的情況下,沒有組織和空間可以回應中共對於法輪功的造謠及抹黑。創辦人認為在台大成立相關社團,能在學校有制度化的社團系統下運作,一方面藉由台大的資源舉辦展覽和活動;另一方面,作為較為官方、正式的組織也更能有效反駁對法輪功的抹黑,並向大眾宣揚法輪功核心「真、善、忍」的理念。

台大校方行政方面,社長認為「我們覺得學校是還算開明、友善,像學校會讓同意設練功點或者張貼相關的海報,只要依照著程序走。有些學校會因為和中國交流密切就禁止相關的活動舉辦,例如戲曲學院,會禁止法輪大法社成立,原因在於他們學校有很多大陸交換生,如果讓法輪大法社成立,中共可能禁止交換生來該校,進而會影響學校收入。台大就不太會有這種事發生。」


法輪功是什麼?又為何被迫害? 

很多人好奇法輪功究竟是什麼?是宗教嗎?B同學認為:法輪功本身不反對被以宗教看待,但跟大家印象中的宗教差異在於,法輪功沒有固定的集會場所,如廟宇、教堂,甚至沒有固定的戒律。每個學員對法輪功都會有不同的想法,修煉的結果也大不相同,但重要的是「能成為一個好人」。法輪功的招式類似於氣功的功法,社團的社課就從修煉法輪功的招式開始,結束修煉後,社員會閱讀法輪功大法的經典《轉法輪》並討論看法,「法輪大法追求的三個準則就是真善忍,可以理解為人的真誠、善良與忍讓,但並不是十分教條的,而是自行將其融入生活中」社長說道。   

主要活動除了每週定期舉行的社課外,也會在社團博覽會、杜鵑花節擺攤,向大眾宣揚法輪功的理念,並吸引有興趣嘗試的同學加入。另外,還有一項比較特別的活動是大遊行,在校慶的時候,法輪大法的「天國樂團」會穿著正式的服飾,在椰林大道上演奏樂器,希望藉由音樂和踩街的過程傳達法輪功「真、善、忍」的精神。這學期他們也舉辦了「反活摘圖文展」和「電影真相放映會」,播放有關中國器官活摘及交易的紀錄片《活摘》,希望透過公開活動和倡議,使長期在中國被資訊封鎖的器官活摘議題能夠揭露於眾人的視野中,以取得國際社會的輿論支持。

中共對法輪功迫害的歷史脈絡為何?社長解釋道:「1999年中共發動迫害,當時總書記是江澤民。他鎮壓法輪功的原因是,根據中共官方的統計數據,法輪功的人數超過他們管的共產黨黨員的人數,共約七千萬到一億人。或許出於集權者對於集會的恐懼,還有為了維護自身的權威,中共當局就開始造謠法輪功是邪教,更使用各種檯面上和檯面下的鎮壓手段。」。有文章[4]也指出,中共官方在引用國外宗教學者對於法輪功的研究時,將其分類「cult」故意譯作「邪教」,事實上在宗教社會學的文意脈絡中,「cult」一詞僅是用來指稱有別於正統、主流的小教派。

中共對法輪功的作為,在在顯示出在沒有宗教自由的中國,法輪功的污名是不斷被國家從媒體、學術和政治等面向建構的。社長也說道,現在中國大陸仍有人在修煉法輪功,同時當局對其的迫害也持續著,但手段上更幽微、隱蔽,從前可能會公開宣傳法輪功是邪教,現在甚至不會有法輪功相關報導出現,目的是不給法輪功任何輿論空間,避免引起國際社會注意。


世界觀、生活實踐與衝突   


談及為什麼會開始修煉法輪功,社長的經驗是因為他母親在他小時候有在修煉法輪功,因此他在耳濡目染很早便接觸了法輪功。他認為法輪功並非不理性,反而是具有其內在一套邏輯存在的,加上經書是以白話文寫成的,十分淺白易懂,「其實我覺得法輪功是滿自由的東西,告訴你一件事情的道理、前因後果,它對你有什麼影響。如果你覺得合理自然而然就會加入,沒道理的話也不勉強。每個練法輪功的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做到的東西也就不一樣了」社長說道。

在修煉過程中,社長也曾因為法輪功和家人有所衝突,「我爸反對的理由是練法輪功可能會花太多時間,就可無法好好專注在課業上,另外是因為中共的原因,他認為中國經濟發展很好,煉法輪功意味著少了一條發展的道路」後來,社長在剛升大學時曾一度沈迷於小說,經過諮商也沒有效果,但在和另一位修煉法輪功的學員交流後,重新意識到「真、善、忍」在生活中的實踐,成績也逐漸有起色,修煉法輪功一事也得到父親的接納和支持。

B同學接觸法輪功則是因為高中老師的引介,「高中時升學壓力很大,有類似鼻竇炎的過敏症狀,發作起來腦袋會無法思考,老師看我那樣就問要不要一起來練看看法輪功」。B同學提及,他在第一次修煉法輪功時雖然感覺到身體十分不適,但仍是硬撐的練完了。之後雖然仍有在接觸西醫治療鼻竇炎,但身心的整體狀況都隨著練法輪功而漸漸好轉,後來停藥後也持續修煉法輪功。

B同學說道,他認為自己的人生觀也因此有了改變,「以前我認為人生可能就是考上好的大學,找到好工作、結婚生子,最後終究生老病死,那我們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麼?這好像是生命的常態,可是我總覺得活著應該不只於此」修煉法輪功後,經書說藉由修煉可以達到像是中國人說的成仙或者是得到一種不生不滅的狀態,B同學雖然是半信半疑,但開始認為活著或許可以追求更高層次的目的。「後來我覺得關鍵是在於跟自己比較而非他人,有活得比以前更堅忍不拔、更善良,跟專注在成為更好的人的過程中就好」。

對於B同學的轉變,社長也心有戚戚焉,「修練法輪功的同時,也是去掉執著、返璞歸真的過程」兩位受訪的同學都藉由法輪功找到自己心中的平靜,協調因為修煉法輪功而與他人產生的摩擦,以及探詢對於自身生命的懷疑,最後將其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實踐。



結語:宗教即是生活、以傾聽來除魅


本篇專題訪問了三個台大校內的宗教性社團,而這也僅只是台大宗教性社團的其中一隅,有更多樣的宗教社團存在於校園中,並透過更隱密、幽微的方式去運作,從組織形式、規模、管理到招募策略也有很大的差異。透過這篇專題我們希望傳達的態度是:除了包容、保障不同宗教之外,彼此理解也是民主社會很重要的價值;如果要不失真的理解宗教與其組織、信仰者的真實面貌,那麼,實際傾聽信仰者的想法,看看他們如何將宗教實踐於生活,會是最直接而有效的做法。

三篇專訪中受訪者的經驗或許有所不同,但相同之處在於:身處於宗教影響力式微的當代社會,科學和理性被認為是至上且唯一的標準,自身信仰的宗教因為和政治現況或主流價值有所衝突,甚至受到身邊親人反對時,作為一個行動者能適切地去協調這樣的衝突,並重新讓生活和信仰共存,甚至將信仰本身當作生活的實踐。

宗教對於人類社會究竟是好是壞,是個論戰百年至今仍未休止的問題。本篇專題也無法回應這樣龐大的問題,然而,詩人紀伯倫在《先知》一書中的叩問,或許能作為總結「誰能將他的信仰與行為分開,或將他的信念與工作分開?」必須承認的是,宗教對於其信仰者是一套完整而穩固的意義網絡,在他/她們的生命經驗中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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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PA(Elite Professfional Association,菁英專業社團),EPA則會開設烘焙、攝影、吉他、日文、推理等課程,讓學生在課餘可以培養第二專長。

[3] Mentor,即心靈導師、良師益友。

[4]老久。老久:趣談「cult」和邪教。2006年7月23日。http://www.epochtimes.com/b5/6/7/13/n1384318.htm。瀏覽日期:2019年7月18日。

[新國家運動專題] 新國家與「進步議題」的交織

 
柯亮宇、張至慶 


新國家與「進步議題」的交織:從師大性壇社出發 


這次的新國家運動,試著將不同的社會議題與其核心的「建立新國家」訴求連結。以師大暗暝社為例,他們舉辦了一連串〈暗暝合作社《新國家在哪?》系列講座暨電影放映〉的活動,邀請了師大歷史系、台文系系學會,以及師大人文學社、性壇社協辦關於教育、母語、環境與性別等相關議題的講座。為了瞭解這些以研究、倡議社會議題為主的社團與這場新國家運動之間的關係,我們專訪了師大性壇社的社長與幾位重要幹部。

師大性壇社(Gaymily)是師大以性別議題為研究主軸的社團,主張關心多元性別人權,並透過社團活動推廣探索性/性別/性向等多元議題。這次協助暗暝社舉辦「汝是自戀來所生——對性別光處的想像與實踐」講座,性壇社社長表示,此次的合作其實性壇是被動協辦的,他們提了合作案,也找好了主題與講師。基於自己的立場與性壇作為師大的性別社團的立場,當然是支持這件事情的,但兩社之間的合作也只到這個層次上。



為何並肩前行?

我們好奇的是,這些主張性別議題這種偏向社會議題的倡議組織,是如何看待社會議題與台獨主權相關偏向政治主張議題之間的關係。其中一位性壇的幹部說道:「異議性社團其實大家都會互相合作,像是我們在性別議題的時候人文學社也會站出來幫我們一起喊,相反的當人文學社有需要有一些議題的時候,像之前在勞基法之類的事情,我們彩虹也是會跟著這些社會性的團體一起去做倡議這樣子。」社長也補充說明:「我們看到很多在講台灣獨立、台灣正名的這些朋友,他們在這個路上,他們很孤獨。我們真的感同身受,那個孤獨絕對不會亞於我們在爭取婚姻平權上的奮鬥。」

也就是說,前提雖然是因為在推動社會進步議題上,大家思想上比較相近,但與其說是因為理念相同而合作,更像是一種「戰友」的互動模式,在不違背各自理念的前提下,進行人力物力之間的相互扶持,靠的則是皆為「異議性社團」的同情與歸屬感。

另外,社長也提到與台大台語文社社長宥銘所述相似的觀點:「如果今天我們被統一了,我們成為了中國的一份子,成為了共產國家,在那個框架之下, 不會有性別平權的一天到來。所以我們對於這個議題上面,也許成為自己的國家,才能保持著實踐平權的可能性,我們願意為這件事情賭一把。」這種以強大且獨立的主權來鞏固進步的社會權的觀點,算是針對性別議題與台灣主權議題之間提出較為實質的關聯性。

當然,在議題之間必定也會有相矛盾的時候。他以去年公投的第十三案為例,因為東奧正名涉及與體育選手自身利益相關的問題,台師大偏偏又有體育系和競技系,因此如果做宣傳時候把十三案一起拿進來宣傳,想必會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因此社團內討論時也就自然面臨到底該不該宣傳這件事的抉擇。



同志的現身、參與和「正常化」

以主張多元性別/性向這種去污名標籤為訴求的倡議組織,在其他社會議題中的現身還有一個附加的意義與價值。我們談到性壇社曾經參加的勞權倡議活動時,幹部表示:「就某個目的來說,以同志身分參加這些活動,就是希望當我與你們並肩而行時,你會發現其實同志他也可能是勞工,可能是跟他一樣身分的人。因為同志基本上只是人身上眾多標籤之一,只是一種性傾向而已。當今天同志因為自己的立場、能力與行為被看到的時候,大家可以更認同這樣的標籤、更認同同志的身分,進而我們就可以讓更多各行各業的人去認同同志的存在,讓大家看見同志。」

也就是說,以同志身分在社會議題上現身,是一種用個人身分取代社會身分,對污名標籤的正常化嘗試。當反同或不熟悉同志議題的大眾發現到同志其實就在他們身邊,一樣在乎勞權、在乎環境保育,一樣為著與自己支持的相同議題挺身而出時,對同志的那份因陌生而生的反感就有機會改觀。



反思羈絆:「進步議題」與獨立建國間的關聯必然成立嗎?

談到進步議題與台獨之間的關聯性,當然不能僅依靠部分運動者的說法即推斷整個進步運動的定位,「支持性別議題就該支持台灣獨立,或至少反對統一」的說法也該被進一步檢證。

以本文所環繞的性別運動為例,支持性別議題和支持獨立建國背後必然是基於類似的道德或倫理立場嗎?這兩者在不少人眼中同時被包含在「進步價值」之中,不過「進步價值」標誌出對於傳統、保守價值的挑戰,所描述的是議題的社會進程,而非這些議題背後都有同樣的價值根源。追根究底,我們其實很難推斷每一個人支持議題的道德理念,同樣是同性婚姻的支持者,有些人可能單純基於自利或在乎親友而支持,有些人可能基於公平,也可能基於自由的理念。因此,從理念的角度來看,很難主張「支持性別議題但不支持台獨或不反對統一」就是自相矛盾。

也有人認為,支持性別議題就需要支持台灣主權獨立,是因為在中共併吞的陰影下,不信任中共統治下的社會存在性別運動的發展空間,如同師大性壇社長所說,「如果今天我們被統一了,我們成為了中國的一份子,成為了共產國家,在那個框框之下, 不會有性別平權的這一天到來」。誠然,從起訴耽美作家到設下影劇劇情限制,我們可以看見中國官方的性別意識絕對稱不上進步,同時,專制政權下的公共倡議和社會運動也受到非常大的限制,不只性別,包括環境、居住等議題,都能看見其運動在中國被打壓的例子。

不過,另一方面,中共在性別、同志議題上的官方聲稱或許也沒有想像中的極端保守或鐵板一塊,例如,2018年11月6日中共官員於日內瓦對於LGBT問題的回應是:「我國一貫尊重LGBT+群體的健康權,並給予其平等的社會保障;保護進行性別重置手術的權利;在目前階段,我國不給予LGBT+群體與同性締結婚姻的權利並非因為歧視;這一政策是由我國的歷史文化價值觀決定的。」同時,作為一國兩制樣板的特別行政區如香港,從九七回歸以來更不乏性別運動和立法倡議,2014年由進步派議員於香港立法會提出的《婚姻條例修訂草案》,也是爭取同性婚姻的立法嘗試。

提出對於議題間關聯的挑戰,並非想否定性別、環境等進步議題團體和獨立運作的合作基礎,而是希望指出:這些議題不論在理念基礎或政治實踐上都不必然是命運共同體,每個人支持議題的理由也存在許多差異(比方說,被標籤為「藍甲」的挺國民黨同性戀者即是一例)。「新國家運動」的行動者嘗試連結不同的議題與組織當然值得期待,但獨立運動者一方面不該天真的認為「進步派一定會支持獨立運動」,也應該更細緻的理解「支持某些進步議題但不那麼支持獨立、甚至支持統一」的人背後的思考脈絡,才能進一步擴大新國家運動在政治議程上的影響力。





2019年9月7日 星期六

[新國家運動專題] 「新國家」該往哪追尋?

 
◎鐘晨屹、許悅、朱冠榮 


「新國家」該往哪追尋?
        ——一個新國家運動籌辦者視角的理念爬梳 



台灣光復節?島嶼淪陷節?

「島嶼淪陷節」,他們這麼稱呼十月二十五日,被中華民國政府稱作臺灣光復節的這一天。是日中午,在臺大小福廣場前,數名臺大及師大的學生拉起旗子和布條,拿起麥克風,開始講述他們對於中華民國的想法,以及對建立新國家的想像。

斗大的「實現轉型正義,終結中華民國(Sit Hiān Tsuān Hîng Tsìng Gī, Tiong Kiat Tiong Huâ Bîn Kok)」,在布條上如此寫著。

僅僅一行文字,和學生們的接力短講,或許難以對「新國家運動」有更多的了解。然而,這群學生的訴求,不只是單純的臺獨而已,背後是許多歷史和社會議題的交織。這群青年想建立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新國家?而建立新國家的路上,又與各個社會權議題有怎樣的互動?


「實現轉型正義,終結中華民國」

許多獨派眼中,中華民國並非他們認同的國家。臺大臺語文社社長林宥銘亦在短講中提及,對臺灣人來說,光復節可謂一場悲劇的開始,人民對中華民國寄予厚望,渴望比日人治臺時更多的自由。然而,迎來的卻是一再的政治迫害,臺灣人淪為該中國政權的奴隸,失去更多應享有的自由與權利。無數前輩為了突破這份壓迫屢屢起身反抗,並開始有了終結中華民國政權、建立獨立自主的國家的念頭。


獨立運動在一九八〇年代黨外運動的興起後愈趨蓬勃,並有了路線差異。一個是組織群眾,進行體制外的倡議;另一個則透過選舉,進入政府,進行體制內的政治改革。顯而易見的,走選舉路線的運動者們有了亮麗的成果,組成政黨並取得政權。然而,本土政黨雖然成功走進了體制,卻仍在中華民國體制內打轉,而無從打破原有體制,何況「終結中華民國、建立新國家」。持續在體制外的運動者,則亟欲擺脫這個箝制住獨派運動者的框架,尋求另一種可能。在投票之外,希望採取更多行動,以喚起大眾的關心。而最重要的是,與各類社會議題進行重新串聯,深化群眾對這個國家裡各個議題的認識,同時找到各自在建國運動中的位置。


今年(2018)適逢鄭南榕所發起的「新國家運動」第三十週年。在這三十年間,臺灣社會逐漸民主化,且在各類社會權利的推動上皆較戒嚴時期有所突破。不過在政治民主化後,許多人開始認為,既然政治已經民主,何必再尋求建立獨立於中華民國的國家?此外,隨著社會的民主化,本來能與各類社會議題合作的統獨議題,反而變得越來越不被重視。因此,獨派團體欲藉此重新整頓獨立運動的戰線,並確立他們嚮往的新國家中該有的價值。


民主化之後,為什麼還要「終結中華民國」?

在民主化後的現在,許多人會質疑:既然原來臺獨運動所欲對抗的威權黨國體制似乎已不再統治臺灣、也不再需要「對抗黨國政權的壓迫」;而且,過去的中華民國對臺灣人而言的確是個外來政權,但每一次的選舉與政黨輪替,不都是在消除這個政權的「外來性」嗎?那麼為何還要臺獨?為何不透過民主的方式、轉型正義的實踐,將中華民國逐漸轉變為臺灣人的政權,而仍堅持推翻中華民國、追求臺獨呢?

宥銘認為,「自由民主就不足以守護國家,當你還叫ROC的時候,對面就有一個非常強的中國會想把你的主權給收回來。」「根本解決的方式是要跟他們切清關係。」

在法理上,中華民國被視為中國(China)的流亡政府,無法與中國這個國家概念清楚切割,在國際上也無法與中國(PRC,即目前被普遍承認為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並存。宥銘指出「中華民國在國際上被視為舊的政府,沒有活著的空間,我們需要重新制憲,才有機會被承認......現在臺灣人已經可以透過選舉選自己的總統,不用再被外來者統治,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就已經足夠了,特別是出生在民主時代的年輕人,理所當然地認為臺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因此不需要再去爭取獨立。這樣的想法完全忽略了中國的因素在其中,只要統治機關還是被稱為中華民國,就會不可避免地陷入一個中國的框架中,也就是中國內戰的延續;如果臺灣獨立成功,那麼中國對於臺灣的干涉就會是侵略行為,是國家之間的紛爭,有國際上的一套解決機制。」

或許有人會質疑,在不建國制憲的前提下,如果臺灣人舉行公投來確認中華民國獨立於中國;或舉行自決公投來確認臺灣人所欲承認的國家即是中華民國,這樣是否就解決與中國混淆的問題了?亦即,若能藉此解決國際法上的問題,那麼「華獨」是否也可行?這樣的論點當然值得讀者思考,或許也反映了不同獨派論述路線上的差異,不過,這種訴求突破憲法和政治傳統上對於中華民國和「中國」概念連結的「華獨」,是否也是一種「終結中華民國」的倡議,也十分值得討論。

總之,在獨立建國的實質效益上,可以觀察到主流論述方向已經從過去希望取代「統治臺灣的威權外來政權」,逐漸轉向對抗「威脅臺灣民主社會的中國(PRC)政權」。又,選擇獨立而非維持現狀可說是因「長痛不如短痛」,若獨立成功,在國際法上就可用正常的國與國關係來解釋臺灣與中國的關係,進而享受主權國家的主權獨立保障;若維持現狀,則須時時面臨被中國合法的「解放」的危機。雖然臺灣獨立得面對一段時期的威脅,但維持現狀或維持中華民國體制,仍會受到中國一樣且持續更久的威脅。


為什麼年輕人不重視臺獨?

「紅橙黃綠藍紫都輸了,還管什麼藍綠?」2018公投結束後,許多人在社群媒體上轉發這張圖片;柯文哲「垃圾不分藍綠」亦是近年流行的標語。上述情況可顯示出部分年輕人對兩黨失望,對統獨議題較為冷感。

就筆者觀察,身邊朋友對其他社會議題(如:婚姻平權、土地正義、勞權等)的關注程度明顯高於統獨議題。系上十幾位同學參加2018臺灣同志大遊行;校內同志遊行逾五十名學生參與;校內新國家運動遊行的參與者僅有二十多位。許多同學擔任婚姻平權公投的連署志工,但筆者尚未聽聞任何系上同學協助東奧正名公投連署。社群網站上常見婚姻平權相關言論與圖片,婚姻平權經常是茶餘飯後的閒談話題,然而同學之間少有對統獨議題的討論。

年輕人普遍較不關心統獨議題的狀況在今年初又有所轉變。習近平於一月二日發表《告臺灣同胞書》40週年重要談話,重申九二共識,表達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決心。蔡英文則即時說明臺灣在兩岸關係的立場,以「臺灣共識」回應——明確表示臺灣從未接受九二共識,堅決反對一國兩制。以蔡英文照片為底圖、配上總統談話摘要文字的圖片在網路上瘋傳,蔡英文網路聲量頓時大增,網友更喻其「撿到槍」。筆者身旁的朋友紛紛轉發相關貼文。儘管如此,所謂的「台灣共識」,內涵上還是跟「新國家運動」脈絡下主張推翻中華民國體制,建立新國家的立場有所區別,反而比較是以「中華民國台灣」這個政治共同體為核心,以守衛自由民主政體為號召的「共識」。

然而,統獨議題無疑是臺灣藍綠政黨最主要的競爭舞臺,不但影響選舉結果,更牽涉到政權的更迭。為什麼年輕人普遍不重視臺獨呢?宥銘表示,其可能原因為,許多人認為臺灣已足夠民主,維持現狀即可,不需要追求獨立。「有些人覺得,臺灣就已經可以選舉啦,是個民主的國家。雖然在法理上並不是個主權國家,但是至少遇到問題美國會用特別的法律跟我們建立關係,日本也會等等的,他們就覺得OK這樣就好了。」再者,經過幾次政黨輪替後,現在的執政者幾乎都是臺灣人。不曾經歷戒嚴時期的年輕世代對族群議題也難以感受到國族與民主的壓迫。「這是民主化的非意圖後果。你嚐到一點甜頭了,然後你就不會想到要從根本解決這個體制的問題。」


年輕人不重視臺獨怎麼辦?

面對這樣的現象,宥銘回應道,或許可透過文化與語言讓族群議題重新被重視:一旦我們開始說臺語,「就可以知道那種壓迫是什麼——你現在就說不輪轉」。

1970年代,政府開始貫徹獨尊華語的語言政策,積極全面地打壓方言。教育部倡導「說國語運動」,要求學生不僅於學校,只要在公共場合即須以國語交談。〈廣播電視法〉明文規定「方言應逐年減少」。彼時不會說國語的臺灣人被視為不愛國。國民黨將語言與政治綁在一起,在政治與教育上歧視母語族群。

語言與民族意識息息相關。日治時期的臺灣哲學家洪耀勳於〈風土文化觀:與臺灣風土之間的關聯〉一文中,論述臺灣文化與中國文化和日本文化不同,並進一步確立臺灣文化的主體性。洪耀勳認為,用臺語談論自己的思想是臺灣人的使命。臺灣人若長期使用殖民者的語言,就沒辦法發展健康的自我意識,臺灣文化也會「變態」地發展。當時的臺獨運動領導人王育德於《臺灣話講座》一書中寫道「要促進獨立運動,發揚臺灣民族主義是不可或缺的前提,因此必須讓臺灣人明確意識到自己是臺灣人。」

然而,現今情況臺語的使用情況與以往大為不同,臺語對許多年輕人而言已相當陌生。對部分年輕人而言,臺語似乎已成為與上個世代的溝通工具;中文也逐漸不再是「別人的語言」。日治時期的知識份子認為以日文(殖民者的語言)闡述思想十分彆扭,但我們不會認為以中文闡述思想是困難的。當然宥銘不反對以華語談論思想,不過哲學有在地性,「每一種語言都有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譬如我最近在想,臺語日期的『天』與工作的『工』同音,以前的人是不是覺得『時間』與『工作』有什麼關聯?」如果無法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談論思想、從固有思考方式討論認識真理的可能,「我會覺得蠻可惜的。」

那麼如何讓出生就講中文、對殖民歷史不甚熟悉的年輕人願意踏入臺語學習的道路?這可從臺文社的培力方式一探究竟。宥銘談到,大部分的社員是因想以臺語與阿公阿嬤溝通而加入社團。社課時,會讓社員聽臺語歌、看臺語片、讀臺文小說等,並逐漸認識致力於推廣臺語的朋友,社員便因而更加認同臺語。在此過程中,社員也會接觸臺語被同化政策壓迫的歷史,漸漸發現自己不會講本應會講的語言,並認知到臺語與華語的語際權力不均。總之,從個人經驗出發是較為可行的培力途徑。

有趣的是,在談到想要「終結中華民國」的理由時,談的比較多的是與中國的關係、國際關係和主權防衛上的理由,不過談到如何讓年輕人重視臺獨,宥銘所嘗試的方式卻回到對於臺灣本土語言和歷史的重新記憶,或許是因為比起現實的國際政治盤算,在實踐上語言、文化和歷史仍是比較能喚起情感和熱忱的吧。不過,無論是透過語言和文化的重新記憶,或是和身邊的人討論中國的威脅和中華民國體制間的關聯,都是這一代獨派青年若想要增加獨立建國在年輕族群間的支持,所必須積極嘗試和實踐的。


獨立建國之外的另一號召:不同議題間串連

本次新國家運動三十週年的活動,主要發起人是公投盟及基督教長老教會等長期耕耘獨立議題的團體,並且串連各個青年社團或學生團體,如FETN蠻番島嶼社、台大台語文社等社團,共同策劃11/17於高雄舉辦之新國家運動遊行。在遊行之前,則由各學生團體規劃系列活動,以讓社會大眾或校內學生對臺灣的轉型正義、獨立運動以及現在社會上各議題有所認知,並進行該場遊行的宣傳。

除了獨派青年團體之間的串連,各系列活動亦與欲共同倡議議題之社團有所合作,如師大暗暝合作社舉辦了「新國家在哪?——新國家運動三十年系列活動」,便與師大性壇社、師大人文學社等社團合辦講座,以尋求各類「進步」社會議題能與當前統獨議題有連結的機會。不過,在合作過程,須有合作上的基本認知,即該團體在進行議題的倡議過程中,是否願意與統獨議題有所牽連。

以臺大濁水溪社參與這次校內小遊行為例,他們為意識本土、關照社會的校內團體,尤以關心勞權議題為社內經營的方向。「勞工是一個國家的根本,新國家的建立過程中,唯有關注勞動權益,才能穩住它的根,成為一個深化民主、不怕大國壓迫的國家。」濁水溪社對於新國家運動的立場,便是在建立新國家的進程中,實現社會對勞工的保障。


「進步議題」與臺獨間的分分合合

三十年前,政治與反對運動間存有倚賴、結盟的關係。民進黨與勞權、女權、環境等倡議團體合作,一起對抗共同的大敵人——國民黨。以勞權為例,早期國民黨執政時,民進黨一貫支持工運。工運領袖與民進黨不乏互相合作的情況,如推動各項政策與修立法案。在女權運動上,婦運團體聯合民進黨發起「1221女權火、照夜路」遊行,促使〈性侵害犯罪防治法〉通過。近四十年的反核運動更是由民進黨推行。彼時,所有的反對運動,基本上是可以團結在一起的。

在民主化之後,各個議題開始有自主性,議題之間的串連或合作越來越少,許多團體只關心自己做的議題,較重視「政治議題」的人和優先重視「社會議題」的參與者之間的分野也逐漸擴大,前者多半進入政黨工作,後者則分散在各個民間議題組織,這樣的趨勢造成各個議題之間的串連非常困難。然而,想解決一個社會問題,並不能只靠少數議題性團體的推動。「環境歸環境、性別歸性別、經濟歸經濟……這其實是假的啊,沒有什麼真的可以切那麼乾淨。」一旦臺灣被中國統一,就沒有主權完整的國家守護這些進步議題,之前推動議題的努力都是枉然。

另一方面,「獨派的最大問題就是沒有隨著社會進步。」宥銘提到,老獨派對社會議題往往採取保守態度。老獨派可能對性別議題非常不友善;對環境議題沒什麼想法;因自身為資本家,而對勞工議題也不是很在意。以婚姻平權為例,日前過世的獨派大老、民主前輩高俊明牧師反同婚立場鮮明,引起部分挺同人士大加撻伐。高俊明牧師所屬的長老教會長期支持民主運動、為政治受難者發聲,但在婚姻平權上,北部與中南部教會的立場經常出現分歧。這或許成為婚姻平權支持者不支持臺獨的原因之一。




議題間串連的意義:交織的同溫層和被壓迫身分

在這樣的脈絡下,本次新國家運動的其中一個重要號召便是連結能源、環境、性別、教育、族群、主權、勞動等進步議題,希望藉此讓支持獨立的人們別再對獨派的保守態度失望,「不要再讓明明是支持獨立的人,看到獨派裡面一些問題,然後就喊出什麼『XXX的臺獨我不要』。」

為什麼議題間的串連是重要的呢?一方面,許多關心公共事務的人對於其他各種議題的關心程度都遠大於統獨議題,對此,新國家運動的策略是,透過與其他進步議題的串連,使原本較了解其他議題的群眾也能開始了解青年獨派對於各項議題的立場為何,並讓更多人願意了解與支持臺獨的主張。換言之,串連議題的同時,也可能因此串連起不同議題的同溫層和關注者,讓不同議題的理念得以在更多群體間傳播與溝通。

更重要的是,雖然許多議題都在關注某個受壓迫的角色,但不同團體在各自推動議題的同時,無意間可能也會出現壓迫他者的情形,新國家運動便是希望能使不同議題的倡議者串連起來,在關心自身議題的同時,也要留意所使用的手段或倡議的目標是否不自覺地也形成了新的壓迫(例如透過攻擊某親中派意見領袖的外表或少數族群身分來打擊對方),不能透過壓迫他人的方式來解決自己被壓迫的情形 。

甚至,在同一個人身上,常常同時作用著複數的壓迫,一個臺灣人可能既因為身為女性而受到壓迫,又因為作為一個失去使用母語能力的臺灣人而受到壓迫。面對這樣交織的壓迫,不論從政治實踐的現實角度,或者從不同壓迫背後交纏的社會結構來看,任何一個社會議題希望根本的解決問題,都很難「獨善其身」的只專注在自己的關懷上;同時,不同議題間的交流和協商,或許也是解決議題參與者的認同困境的重要契機:當一個女性臺獨支持者發現獨派不乏母豬教徒,或是一個臺派同志發現同運圈「很藍」,抑或一個被迫遷的臺派居民發現很多臺派和民進黨政府不願協助自己的時候,顯然都需要跨議題的合作和協商才可能解決。




校內小遊行之成效:全臺語宣講的嘗試

回到十月二十五日校園內的小遊行,林宥銘坦承,當天的活動與群眾的互動太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成員單方面的宣講。在小福和遊行至校門口時,雖然沿途的宣講和一路上嗩吶的吹奏成功引起不少路人側目,但鮮少人願意駐足聆聽完全部的短講內容,遑論跟著遊行走完全程。最後遊行到陳文成紀念廣場時,才有了與其他同學交流的環節,遊行隊伍準備了拼圖,邀請在場的各位在拼拼圖的同時,說出自己對新國家的想像為何。遊行尾聲,則由在場眾人在「臺灣翠青」這首歌的悠悠樂聲中結束。如果能重來,宥銘認為或許有更好的形式來包裝新國家這個議題,讓更多人去認識它,並參與更多、更進一步的討論。

林宥銘全程以臺語進行短講,「我們社團的訴求就是,我們要用臺語去思考所有事情。」即便知道在場不少臺大學生不諳臺語,使用臺語進行理念的宣揚未必能讓他人得以了解宣講的訴求,他依舊堅持。他希望大家在聽到這個語言的同時,能夠有所自省,是什麼樣的原因會使得自己理應熟練使用的語言,在當下反而覺得陌生?又是因為什麼,造成明明這是屬於這塊土地的語言,你卻不知道從何理解它?不過,臺語文社的直播留言中,卻有人指出宥銘部分字詞發音不標準,「我就是講得很爛,讓你們知道這就是這個體制對我的壓迫」,對此,他是如此反應。不只是要讓一般的臺灣群眾意識到這份壓迫,更要讓臺語的使用者有所警醒,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這個語言的使用情況凋零。

不過,走出學校,面對校外不同群眾、不同議題,還是得選擇合適的語言。面對勞工族群,臺語的熟練使用或許屬於必須;談及原住民議題,能運用到原住民族族語也許是個優勢。總的來說,為了能讓多數群眾得以了解運動者的倡議理念為何,華語的使用應較能廣泛地讓人理解,不過臺語(或者其他本土母語)的適時使用,則有更加強倡議力道的作用,且或多或少亦能使我們意識到,華語身為一個優勢的語言對其他本土語言所形成的危機。


展望:臺語文社的實踐路徑

今年的新國家運動三十週年活動,暫時在11/17的高雄遊行後告一個段落,在那之後,團體的成員回到各自的崗位,各自進行著人員的培力與理念的推廣,目前看來並沒有打算再次集結舉辦如這次大遊行一樣的公開活動。至於臺大臺語文社,宥銘表示,將會在校內持續做與政治議題相關的推廣。他說,語言本身即為非常政治化的一件事情,它不止影響了我們的思考模式,也可能影響我們的政治意向。據聞,臺語文社的成立初期也是相當地政治化,很難把它定義成一般的語言學習型社團。

然而,這並不代表新社員的入社動機都可以被解釋成具有政治上的興趣。有人或許只想單純地學習臺語文,可能不曾意識到語言跟政治有所牽連。宥銘認為,「對方的意識若跟你在不一樣的位置,你要怎麼去說服他,這是社會運動者都應該要思考的問題。」這份認知,談及臺灣的主權議題時尤為重要。每位獨立運動的運動者,不可能一開始就對中華民國政府覺得反感,而貫徹始終地認為臺灣獨立才是他們的信仰。不少人可能不願意承認,幾年前的自己仍然是支持中華民國政府的人,更而無法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在這島上,人民在政治立場的表述有千百款,就算自己堅守「獨立建國」的價值才是正確的,也不一定能跟身邊的人取得共識,更何況是全島的居民。因此,對於社員,身為社長的宥銘並不會強硬地灌輸社團所抱有的政治思想,而是會讓社員從語言開始認識和理解台灣的歷史,進而使他們有所體悟。





[新國家運動專題] 寫在專題開始之前

 
童昱文 


進步議題的競合、台灣意識的向度——寫在專題開始之前 



這篇專題的編寫期間,正巧跨越了2018年末到2019年初,一場台灣的政治大地震。

開始發想這篇專題的時候,民進黨還沒在地方選舉中大敗,以「新國家運動」為主題的專題編寫,所設想的核心關懷還是「要怎麼讓獨立建國的議題,變得跟性別、環境等進步議題一樣被廣泛關注、在政治議程上有所進展」。沒想到,在採訪結束、初稿完成後,迎來的是本土勢力和進步議題一起在年尾的投票中大敗,同溫層對進步議題的推動充滿悲觀,「獨立建國」當然更不被期待。

緊接著,習近平的「告台灣同胞書」讓蔡英文總統「撿到槍」似的對中共反擊,後續包括非洲豬瘟、紅色媒體、香港反送中等中國相關議題,讓「對抗中共」的政治意識又再次在社會中回到高點。不過,主流民進黨支持者的回流和鞏固也讓許多進步議題組織和獨派團體遇上困境,例如喜樂島聯盟對蔡英文的批評、賴清德的參選,都讓不少同溫層對於「深綠獨派」感到反感;「團結拯救本土政權」的呼聲也讓如大觀事件、勞工運動難以得到進步派的輿論奧援。

在這樣的政治局勢下,該如何重新定位這篇專題的閱讀意義呢?我們認為,讀者可以從以下幾個視角,在當前的政治局勢中理解這篇專題:

首先,它仍然是「理解台灣獨立建國運動理念」的媒介,無論選前選後,台灣獨立、建立新國家的理念和運動都沒有成為主流議題,許多同學或許也對此不夠了解。藉由訪談年輕一代的台獨運動者,我們想做的即是「用年輕的語言、簡單的方式,讓同輩的同學們理解獨立運動的理念、困境和行動策略」。


另一方面,「獨立運動和其他社會議題的連結」是本次新國家運動的重要訴求之一,從選後進步派對於喜樂島、賴清德等所謂「反英獨派」的攻擊,以及農地工廠、大觀事件等進步議題和部分台派的衝突,我們都能看到議題組織間的競合仍是值得關切的問題,或許也是左右下半年選舉進程的關鍵因素。透過本次專題對於年輕獨派,以及支持新國家運度的性別社團的訪談,讀者們或許可以看到進步議題間競合的不同可能性。

最後,「台灣文化和語言的復振」作為新國家運動的另一條重要軸線,或許也可以在以「防衛台灣的自由民主體制」作為同溫層政治號召的現在,提供另一條思考方向:追求台灣主體性可以不只是追求或保衛主權獨立,語言和文化作為主體的內涵,也是必須被討論和實踐的。


NTU台大學生交流板板規爭議

 
◎王荷今、黃脩閔 


壹、前言


「NTU台大學生交流板」是台大學生主要使用的臉書社團,貼文多為失物招領、活動宣傳、校內公共事務討論。然而交流板本身的爭議沒有少過,成員資格、板規疑義等都曾引起關注。例如2018年8月,一篇因「沒有NTU點」而被刪除的以核養綠公投貼文,讓發文者截圖板規質疑管理員不當刪文,因為當時根本沒有這項規定。[1] 同時,蘇俊瑋的個板式文風、政治文,讓他頻遭停權,引發同年9月「#我們都是蘇俊瑋」這個hashtag鬧得沸沸揚揚--這段文字看似聲援俊瑋、抗議管理員限制發言自由,又帶有嘲諷的意味。[2] 最終,俊瑋被永久停權,目前在交流板上僅有瀏覽貼文的權限。在這些風波當中,出現諸多討論和意見。例如:每月開放一天為「國定洗板日」,當天任何發文都不受板規限制[3];對板規上政治文、商業文、情緒性貼文等等詞彙的定義提出質疑,認為管理員在公共議題以及言論自由方面干涉太多,超出臉書官方本身的規範。[4]

因為好奇將交流板當作個板發文或反串的人是抱持什麼心態?交流板管理員是一群怎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想接下這個職責?當初板規如何制定,未來交流板的定位將走向何方?因此,筆者分別採訪交流板管理員和曾遭停權的交流板成員,想使交流板的運作及雙方立場更加透明化。


貳、交流板現況


一、板規方面

交流板現行的板規於2018年9月16日起生效,先前曾有簡略板規,接著經歷一段完全不刪文的時期,反而接到更多檢舉,因此於2018年9月15日將制定之板規公告於交流板,希望減少人為解釋的空間。其制定則是參考政大類似的臉書社團,再經由管理員之間討論後決定,是目前管理員群組內的共識。

根據交流板管理員的敘述,刪文流程從管理員收到檢舉開始,屬於被動審查,不會主動檢視每篇貼文,因此形成有些發文者特別常被檢舉,或是類似型態的發文並不會全數被刪除的狀況。

收到檢舉之後,看到的管理員會將貼文轉傳至管理員群組訊息,經由一定人數、活躍的管理員討論達成共識後,才確定刪文。刪文之前會先將貼文備份到刪文區(另一個臉書社團),刪文之後不會另行通知發文者,刪文之後仍可恢復貼文。然而管理員刪文當下,臉書不會推播通知,之後必須查閱活動紀錄才能確定是哪一位管理員刪除文章,因此若管理員並未將文章放置刪文區也未回到群組討論,這項技術性限制,無可避免地大幅降低管理員群體互相監督的效率。

二、交流板組成:

成員主要為三校學生(台大、台科大、台師大),以及台大校友、行政人員、教授,因為人手不足,管理員會審核新成員的NTU mail,但並不會一一檢查每個社團內成員。再者,管理員徵選則是由現任管理員發文徵人,依據受訪管理員的說法,當初並沒有經歷任何審核過程,推測是因為當時很缺人。管理員退休的界定也非常模糊,有些宣稱退休的管理員依然在他們的群組裡,但不一定會發言。不論是退出或加入管理員群體,一切都沒有強制性,端看每個人決定自己的參與度。


參、交流板管了什麼?怎麼管才好?


「交流版的言論自由到底應不應該被管制?」仍具高度爭議,而台大學生交流板的定位,將影響管理員在行使職權中對於此問題的態度。除了交流板管理員,我們也訪談了曾經被限制發言的交流板成員。對此,該成員認同板規的必要性,因為交流板組成龐雜,並非每個人都有足夠的公德心去維持交流板的效率,若有惡意攻擊、重複發垃圾文洗板等,則勢必需要板規來遏止。因此不只管理員認為需要這樣的制度去維繫交流板的品質,甚至是曾遭停權的成員,本質上也認可交流板的言論自由並非無限上綱,而是可以被適當的限制,但限制的標準則需要進一步探討是否合理。

現行板規[5] 有諸多模糊地帶,對於類似的文章管制態度不一,針對板規限制以及管理員的執行層面,筆者試圖以文章類型做分類,探討交流板的運作邏輯及板規的問題所在。

首先,在政治文的定義方面,板規對於政治文的規範是:「禁止狹義政治(選舉、政治人物、政黨)貼文,此外之公共議題討論不在此限。」管理員表示,對於類似貼文,他們群組內的共識是盡量寬鬆看待,畢竟交流板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促進學生間的意見交流,因此對於探討議題相關的文章,多半在要求上沒那麼嚴格,僅限制單純為某政黨或選舉服務的狹義政治文。筆者想試圖討論的是,政治其實充斥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即使是對於選舉與政治人物的相關資訊,也不可避免可能與台大校園政策與台大學生有關,本質上其實與議題討論無異,卻被直接排除,利用「禁止狹義政治」的板規去限制,本身是試圖藉由形式上的區分,去避免交流板上充斥各種直接的政治討論而造成混亂。

另一方面,目前板規規定要有校園公共議題或是帶有「NTU點」的議題討論,但對於「NTU點」的定義,其實分成兩種定義,一種是依照人物做區分,必須跟台大師生有關,一種是以地理空間做為分類,目前板規的邏輯在「NTU點」的要件上,是以地理空間做分類,因為無法確保每一篇文各自會影響到的範圍,每一篇文都可能潛在與台大某一個族群的學生有關聯,因此據管理員陳述,在討論後他們決定以地理空間作為NTU點的判斷標準,只有符合跟台大校園本身直接有關的事情才能列入。

在回應前述政治文問題時,曾被停權的成員認為政治議題討論不應該被限制,但前提是提供的資訊要正確,假新聞應該被刪文。這段話無意中加諸管理員檢驗資訊正確性的責任。在現況下,貼文採被動審查,受訪管理員並不會主動去審查貼文內容的真假,只要外觀、形式上符合板規,並且沒有人檢舉,不論貼文內容是否符合事實,都不會被刪除,畢竟交流板管理員只是志願性兼職,且板上發文量相當大,要求他們逐篇審查實在太強人所難,加上目前板規對於假新聞完全沒有提及,也因此無法刪文處置。不過,這樣的情況的確可能惡化成漏洞,導致交流板充斥錯誤的資訊。

筆者認為,關於假新聞是否應該列入交流板的規範,需考量必要性及可行性。必要性上,「假新聞」是否屬於言論自由的保障範圍,又誰有權力決定真假新聞的判斷;在可行性上,無論是被動審查或主動審查貼文,都會需要更多的人力與判斷標準,若採取主動審查,甚至可能會對言論自由有更大的限制,也會賦予管理員更多的權限做判斷。

再者是雙方對於個板文的意見分歧。板規在第七點「留言與貼文規範」中提到:「禁止個板式貼文(單純個人意見表達、不涉及校園公共事務之意見詢問、閒聊等)」,管理員稱採共同審核,盡量不讓個人偏見影響到板眾發言權益。然而曾遭停權的成員本身就因為個板文踩線,而多次被刪文,甚至停權。

為什麼要在交流板這樣發文呢?該成員表示,對於個板文的規定不能理解,而發文動機一部分是純粹好玩,且在交流板發文比較不容易被洗掉。由於臉書演算法的關係,在自己板上發的文朋友常常看不到,但發在臉書社團則會推播通知給好友,可以引起朋友圈更多關注;另一部分則是在嘗試個板文的定義界線何在。他會在每篇貼文最後強制置入NTU點,例如要NTU的大家討論一下、問台大學生意見,或者發布他在校園內發生的事,例如球場太暗讓他跌倒,卻不一定每篇都能順利存活。對此,他認為板規執行確實有待改進。筆者推測這個狀況可能和檢舉制度有關:可能有些貼文被檢舉、有些沒有,而當單一個人時常被檢舉,就有可能導致其貼文在往後被放大檢視。

採訪結束之後,發生更明顯的例子是,同樣發文張貼小福店門口的店家異動公告,只是內文大同小異,受訪者被刪文,後來第二位發布者卻沒有,還成為破千讚的熱門貼文。[6] 目前採取被動審查這樣的檢舉制度,對於管理員或許是最單純的方式,但若因個人因素故意一直檢舉同一個發文者,恐怕成為不合理的言論自由箝制。當然,若板規制訂的標準是清晰的,那麼就算有人檢舉也不會被刪文,但無論是管理員或是曾被停權的成員都提到,標準本身無法完全明確,需要靠管理員群的認定與自由心證,因此會希望藉由成員的固定討論,不使標準過於浮動。就算未來真的慢慢改採管理員的主動審查,雖然有可能解決因為檢舉頻率不一而生的、不合理齊一的言論自由限制,但在板規仍具有解釋空間的情況下,管理員的主動審查可能是更積極地介入言論管制,且板規的解釋本身仍需要管理員群有所共識。

綜合以上,雙方都認同交流板板規存在的必要,但在詳細內容、審查方式上意見仍有歧異,曾受限制的成員發言則呈現許多對板規的疑慮。


肆、管理員制度反思


板上討論聲浪中有人提出管理員制度應該受到板眾「罷免」和「彈劾」的牽制。[7] 對此,受訪管理員表示,要「罷免」某板主並不合理,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民選的結果,不過確實支持管理員之間應該要有互相監督的機制,目前群組內沒有這樣的規定,並坦承部分管理員可能不夠了解職權內容,及如何對其進行規範,除非他們有一定程度地公共參與經驗或法律知識基礎。另外管理員也提到,因為當初創板沒有討論好交流板的明確目的,導致後續很難處理,許多事務要從零開始,不只難以達成共識,也對於自願花費心力幫忙的管理員們來說,過於繁雜。

另外,許多管理員群體內部共用的規範資訊,一般交流板成員並不清楚,例如被動式審查、板規制定及管理員選拔過程、管理員群體在行使職權中的阻礙等。管理員表示,這些訊息一直沒有公開是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做,但通常會在質疑的貼文下方留言回覆。因為板眾關注交流板的管理制度,都是某一篇爭議的文章出現後才開始,而且通常只停留在情緒性批評的階段,並沒有看到具體的討論或意見。等風潮過去,爭議性文章減少之後,板上的討論就又歸於平靜。加上管理員群組內本身也有部分成員並不全然理解訂立制度背後代表的意涵,以及往後如何解釋。因此一直沒有整理出一篇公開說明交流板現行規則和管理員心路歷程的文章,而刪文程序與申訴則有公告在板規上。


伍、結語


交流板的板規同步約束發文者和管理者,需要雙方共同討論以訂出適當條款。曾遭停權的成員提議可以開放板規投票,讓所有板眾共同決定。然而,這又將引發諸多執行問題,例如開放投票的時間、是否限制成員的投票資格,若板規持續流動,會顯得沒有效率,並且此舉背後代表的意義是多數人決定何種言論具有存在的價值。不過,這樣的提議仍可視為一個開始:交流板的風氣全賴板眾形成,管理員只是從旁維護,監督機制、訂定規則等決定影響交流板運作的結果,也由大家共同承擔。

現今交流板的運作,是透過板規賦予管理員權限,希望盡量維持板上的校園性、公共性,刪除純政治性的文章,也將純粹個人抒發的個版文列入管制。但是,板規乃至於標準本身無法完全明確,當存有解釋空間與執行限制時,將賦予誰權力做最後的定奪,就需要靠管理員群的認定與自由心證,也因此管理員產生辦法是否妥當也才會納入討論。目前管理員群傾向透過共同討論、被動審查的方式盡量減緩刪文的爭議性,又能適度維持交流板的秩序,但群眾對於管理員的要求其實很兩極,有些人認為應該純粹回歸市場操作,不應該有任何的管制,有些人則是認為管理員甚至應該主動查核假消息的存在。

目前所有價值上的討論,都會受實務上的現實影響,包含對於交流板的規範、管理員權限討論以及成員試圖衝撞不同貼文的刪文判斷標準。然而每一次的討論幾乎都充滿情緒性發言、曇花一現的批評,去審制單一個人前後被刪文的不同標準,而無法形塑成制度性的規範,且因交流板徵選幹部的消極應徵,就算有價值面討論,仍無法直接落實。交流板作為台大學生幾乎每天都會觀看的平台,卻直接反應了對於議題討論的薄弱熱度,以及停留在討論層次而缺乏制度性提議的現況。





[1] 2018年8月20日,黃泊羲
[2] 2018年9月16日,游哲綸
[3] 2018年10月8日,Erica Rockin
[4] 2018年9月17日,謝宜良
[5] 管理員制定的社團規則

1、廣告文規範
禁止非校內社團或單位、無關學生事務之活動、團體、組織、宗教等,或無店家、社團之個人商業、宗教、團購之貼文。
狹義台大周圍(校總區與城中校區周圍道路與周邊巷弄)及校內店家之優惠、新開業之宣傳(不得短期內連續張貼)不在此限

2、政治文規範
禁止狹義政治(選舉、政治人物、政黨)貼文,此外之公共議題討論不在此限。

3、問卷文規範
除競賽用途以外,禁止一般企業之問卷;學術問卷(校內或官方之教學與行政機構、校內課程、在校生論文,須註明研究單位、指導教授)不在此限。

4、工作文規範
禁止違反勞基法(基本時薪、勞健保、性別限制)之任何形式徵才,與未標明職務內容、工作地點、薪資待遇、勞健保險等基本資訊之貼文。

5、商業文規範
禁止非關台大且有金錢或利益往來之貼文。 如有需求,請善用二手板

6、違規處理方式
違反規範者,經社員檢舉,管理員得於討論後直接刪除,不另行通知。
遭刪除之文章將備份於刪文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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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文遭刪除者,若有不服可向任一管理員申訴,並表明申訴理由,管理員會決定是否回復或維持刪除。
連續違規三次,管理員得禁止其發言七日。
違規情節重大者,管理員得使其退出社團並封鎖。

7、留言與貼文規範
禁止無內文之轉貼個人、他人之貼文或網頁。
禁止手動置頂(連續無意義推文)。
禁止情緒性貼文(過多不雅字詞、純為挑起學生對立之引戰文等、與校園公共事務無關之單純抒情文)
禁止個板式貼文(單純個人意見表達、不涉及校園公共事務之意見詢問、閒聊等)
禁止重複貼文

[6] 2019年1月22日,張季平
[7] 2018年10月1日,Erica Rock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