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29日 星期一

大南埔教育狀況觀察實錄

◎蕭彗岑

意識報社遊的第三天,大家分成幾組紛紛踏上了田野調查與訪談的路程,而我們這由我、蕭遠與有蓉所組成的大南埔教育狀況組在一番商議後決定在玩樂中學習,在學習中玩樂。

當我們踏入土礱伯公家中,幾個小學二三年級的小朋友正玩著遊戲王卡,忘我地對我們旁敲側擊的問題毫不搭理,最後只好派出我們的成員,蕭遠,下海和小朋友玩遊戲王卡,想不到從這刻起,我們不再能以正常訪談的模式進行我們的田野調查,我們得從這一大群小孩瘋狂的遊戲中疲憊地掘出線索,將訪談內容融入遊戲中進行。

秘密基地
就像我小時候那樣,這些像太陽一樣明亮亮的小孩們也有自己的秘密基地,這群小孩到我們回台北時為止,總共成立了三個秘密基地,第一號秘密基地是在土礱伯公家的二樓,據說在那裡有小孩子們養的鍬形蟲或是獨角仙。這裡的小孩不時興去店裡買寵物,大部分都是自己抓的。


昌瀚(左)拿著他的鍬形蟲,與小寧(右)和小寧心愛的腳踏車。

第二號秘密基地有一個很古怪的用途,小孩子們用這個秘密基地來過濾從小水溝中流過的水,雖然我覺得水已經很乾淨了,這些小孩子還是硬要拿石頭和磚塊把水流堵住,然後摘下一大堆某種蕨類的葉子泡在石頭前面,葉子是拿來過濾水中雜質用的,所以被取名作「過濾草」。(雖然我覺得是小孩子們在唬爛。)

至於第三號秘密基地,要從二號秘密基地多走一段不短的路,在路程中,走到有水的地方,小孩子們就會停下來泡一泡腳丫子,就這樣走走停停,來到最接近山區的秘密基地,有絲瓜、柚子、松鼠,我們在滿是落葉的泥土地上窸窸蘇蘇的前進。雖然我是在鄉間長大的小孩,但極度害怕青蛙,偏偏這片林子裡,青蛙、蜥蜴滿滿是,小孩子們隨手就抓起一隻蜥蜴到你眼前問你:「這隻背上有黃條紋的蜥蜴有沒有毒呀?」

爬山
才吃完飯沒多久,幾個小男生就已經整裝待發,穿上布鞋、帶著水壺來找我們準備帶我們上山,不停在門口探頭探腦,問我們到底要不要出發了。我原本是穿涼鞋,但其中一個小男生看到,就用很嚴重的口氣跟我說,到山上不可以穿涼鞋耶,一定是要穿布鞋的,不然會被蟲咬到!

一邊往上走,一邊覺得:「這條路到底是不是可以走呀?」因為四周的雜草越來越高,原本可以看見鋪在地上的階梯,到後來也漸漸的看不見了。小男生們就一邊爭吵,還是一邊往上走,在經過濃密的雜草、倒塌的大樹、巨大的人面蜘蛛的網、蜥蜴……之後,終於聽到最前面的小男生大喊:「看到涼亭了。」涼亭就是這條山路的最高點,是一個頂端有孫悟空塑像的涼亭。

一到達山頂,久未運動的我們,急忙尋覓休息的地方,但是小男生們卻已經開始到處玩耍,尋找甲蟲、拿掃把攻擊人面蜘蛛的網、玩被遺落在涼亭中的防蚊液……

當天晚上我們和小男生們前往廟前的樓梯抓甲蟲,似乎每一個小男生對甲蟲都情有獨鍾,對甲蟲會在哪裡出沒、吃甚麼都清楚得很。其中一個小男生還為了要抓在欄杆外的甲蟲,半個身子都探出到欄杆外,真是為了甲蟲連身在兩層樓高的地方都不知道要害怕了。


小家(前),是個話挺多的活潑小孩,後面騎腳踏車的小男生是昌瀚的哥哥——承揚。(其餘的大孩子都是意識報一掛的)

第二天早上,小朋友們帶著我們到他們的國小——南埔國小。我們找到了位年輕帥氣的老師做了對小朋友的訪談。老師表示南埔國小並沒有所謂教學資源不足的問題,因為大南埔在行政區上被劃入了偏遠地區,但實際上教育資源卻並沒有不足或匱乏的狀況,加上了政府的教育補助後反而讓整個南埔國小的設備、電腦網路一應俱全且教學器材也時常更新,老師說,這個地方是偏遠中的不偏遠。第三天,我們再度跟著孩子們到了南埔國小,並找到了國小中資歷最深的古花容老師,老師在當地成長開始教書後不久決定回到自己的家鄉參與教育。十年的國小老師有著兜不完的故事,但這些故事有大半帶著淡淡的哀傷。

這裡的孩子們家庭不健全的比例很高,許多孩子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成長,而沉重的教養就變成祖父母的負擔。而孩子們到國中以後,無心於課業的常因為無法找到興趣與人生其他發展而在進入國高中後到處遊蕩玩耍、未婚懷孕或者掉入沒有責任的婚姻中,產生更多的家庭問題。當我們和老師談到鄉土教育,表示我們發現當地的孩子漸漸不說客家話,也漸漸失去對土地的認同,老師很令我出乎意料地很哲學地談起了學校教育所扮演的角色。老師說,鄉土教育學校再怎麼補強,再怎麼規定學生們學習母語,也無法取代家庭教育的作用。只要他的家庭還會把所謂客家人的生活方式帶進他的生活中,他要去鄉土的氣息都很困難;作為學校教育,我們要教導的應該是科學(也就是有著是非善惡價值的內容)而不是傳奇或地方神話,所以政府規定學校加入鄉土教學的課程不僅無法達到效果也根本上錯置了學校教育的角色。

這裡最多的景色是山是白鷺鷥是螢火蟲是沒有光害的夜空,好像讓人覺得這是個與都市隔絕的地方,很多時候,「偏遠」這個名詞就會自然而然的在腦中浮現,但這裡的小孩子們卻不完全是生活在「偏遠」所形成的世界中。這片土地上的孩子總是奔跑在街頭巷尾或林間,大多數的他們已經漸漸不再用客家話交談,電視所帶來的資訊也打破了我們對鄉野與偏遠地區的想像。原本我們想說生活在鄉下的小孩子應該都是在田裡、山裡、溪裡活潑的玩耍著,但其實這裡的小孩子們玩的種類比我們所能夠想像的多出太多。雖然三天下來,孩子們的體力旺盛與群追猛打讓我們耗盡體力,但最後讓我們依依不捨的,也是這些成群飛奔喧鬧的孩子。因為在這群孩子身上,我們找到了大南埔教育的特殊性,也在每個孩子背後的故事中找到他們純樸外成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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