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7日 星期五

意識報023刊目錄(06/12/2009)



發刊日期: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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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社論
百大的幽靈 在農藝系迴盪

意識校園
系所自評專題
高教評鑑三十年──所憑為何?所評為何? ◎蘇致亨
轉身 駐足 反省—台大第一階段系所自評 ◎施力麒 郭芝榕 馬安奇
學生自治專題
重新看到社會—專訪學生會長許菁芳 ◎陳也禎
讓公共參與成為可能——專訪福利部長阮俊達 ◎李問 李芃萱
回顧第21屆學生會 ◎陳聖為

異式論壇——波蘭醫學生事件
醫學生為何上街頭 ◎林妤蓁
醫生RPG養成遊戲 ◎簡惠茹 孫有蓉
學歷認證為何重要 ◎蕭慧岑
都因為醫療不是商品 ◎孫有蓉

藝世藝文
〈Ciao〉影評 ◎哲學三 吳孟翰
〈蘋果〉劇情簡介
2009年金哲之夜──〈蘋果〉劇評 ◎劉書甫
尋訪「金哲之夜」的靈魂 ◎劉書甫


意識廣場 長期徵稿

從校內到校外,種種議題需要我們一起來思考、討論、碰撞。在你所看見的視界中,有哪些行動值得大家一起來努力?意識報是一個開放的對話空間,不論你對我們刊登的文章有意見想要回應,或是自己有文章想要發表,都歡迎一起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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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副刊 長期徵稿

1.創作類
長期徵求散文、新詩、極短篇、短篇小說(2000字以內)

2.專題類
你對某些藝術領域情有獨鍾,卻苦於身旁無人能解,想將它介紹給旁人?你想告訴大家「現代主義小說」或「紅學」究竟有何引人入勝之處?歡迎您投稿,在意識報和大家分享您所鍾情的藝術領域。

3.評論類
若您對任一藝文類別、或是藝文界之生態有所觀察與感觸,歡迎提出自己的想法。

(09.09.21更改文章發布時間,原時間為09.08.07下午9:40)

百大的幽靈在農藝系迴盪

◎意識社論

很多討論都是從BBS開始的。比如像是電機系神秘的第五棟系館,或者是這次還在進行中的「農藝系生統組將被切割出去成立生物統計所」事件;前者在吵得沸沸 揚揚之後發現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而後者則陷入各持己見的膠著當中;撇開其他人為因素不談,我們可以發現案情如此不單純的核心原因,或許就在於「資源」兩 字。 

  第五棟系館的建立只是聽聞,如此空穴來風的消息卻在電機系人多系館多資源相較多的情況下,引發嘲諷與爭論 的熱烈推文;而靜靜座落在活大旁邊,面對著機械舊館的農藝系系館,使用者是個有著超過80年悠久傳統的小系,學生人數約250多人。如果不是即將被分割的 焦慮促使學生站出來遊行抗議,很多人可能只是兀自經過門口「農藝系」三個大字,而從來沒有抬頭發現這個職志為「餵養全世界」的系所就隱身於此。

  為什麼?是不是沒有亮麗搶眼的論文數目加持,所以默默的耕耘沒有得到太多關愛的眼神?長期以來資源——無 論是研究經費、教師員額、系館,甚至總區土地——分配不均,已是既定事實;最近幾年學校提出「八十台大,前近百大」的卓越口號,是否也建立在將資源投注於 一些「國外流行」的當紅學術產業上,而犧牲掉其他同等重要的領域資源?

以本次風暴中心的「生物統計所」為例,國外許多排名頂尖的大學,包括史丹佛、牛津等都有著「統計系」或者是「生物統計所」的設立。我們也可以想見,未來生 統所不僅招生熱烈,還能夠生產出大量國際期刊論文。也無怪乎生農院長認為,成立生統所會爭取到「資源」。但除了要對「生物統計研究所」處在生農架構下提出 是否合適的評估,另一方面我們也要問,如果說農藝系載育著改良國家糧食的重責大任,即使沒有最新尖端發現能刊登在國際學術期刊上,我們是不是也應該給予農 藝系應有的後援支持,以及一視同仁的關心注目?

台灣自承襲日本以來所發展的農業技術與深厚基礎,台大農藝系厥功甚偉。除了擁有磯永吉等教授劃時代的研究傳統,其為國家「改良栽種糧食作物」的努力精神也 一直傳承了下來。談論到現今台灣農業所面對的困境,包括農業發展的衰退與人才的沒落,農藝系系主任對現今政府不重視人才培育感到憂心忡忡;面對未來極有可 能鋪天蓋地襲來的全球糧食危機,農藝系師生無不嚴正以待,頻頻檢視自己是否準備好迎接挑戰。

儘管沒有政府重點計畫資助的光芒環身,也沒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期刊論文報導,但還有多少默默在崗位上盡心研究的單位系所,是我們沒有正視關心過的?他們對於 社會的巨大貢獻同樣不容置喙,但在這些系所投注全足心力研究,卻還要擔心在「追求卓越」的遊戲規則之下,資源硬生生地遭到切割。除了在BBS上為了電機系 只聞風聲不見蹤影的第五座系館爭吵,我們更該重視其他領域的努力,大力為他們喝采,給予實至名歸的燦爛掌聲。

轉身 駐足 反省

——台大第一階段系所自評

施力麒 郭芝榕 馬安奇

前言

去年清華大學包含人文社會學系在內等三個學系,未通過「高教評鑑」,曾引起不小的關注,而台灣大學做為台灣最 高學府,接受評鑑的心情自然更加謹慎,務求百分百通過,甚至以校長為首主持了一個「評鑑委員會」。因此,校方高層皆給予各院各系不小的壓力,而又為了達成 前文所提的學術專業與自主,仍舊給予各系所完全的自理空間。而這場評鑑主要分兩階段,第一階段是自去年就已啟動的「系所自評」,各系自行籌組委員會擬出符 合自身條件之評鑑項目與反省報告,第二階段才是委外交由他校教授來考核系所自評的結果。因此,本文即在此脈絡下,訪問了哲學系、社會系、中文系,以理解評 鑑落在各系執行時的過程與結果。

社會系

台大社會系是國內最早成立的社會系之一,林國明老師笑著說:「這次評鑑正是一個好的機會,將系上的一些問題整 理一下。」而擔任本次系所自評五大項之一──「教學設計與教師教學」的林老師便舉該項目為例,指出社會系的老師教學負擔重,長久以來不但要負荷自己專業領 域內的教學,更要肩負起全校社會學的授課責任,而普通社會學的內容與其研究領域不盡然重合,更使得備課與研究互相傾軋。而這也是台大所有要負責共同教學系 所的師資難題,例如前文所提的中文系即是一例。

針對這項問題,「系所自評」或許是個解套。因為這些問題由來已久,但是各系卻一直缺乏強而有力的支持來要求校方給與實質回應。而本次評鑑由於將「師資」納入考核項目,而充裕與否都將影響評鑑是否通過,因此,林老師說「這剛好可以向學校多爭取一些老師」。

而針對教學的部分,社會系的課程長久以來都有核心結構鬆散、選修課程不足等問題,林老師表示「其實大家早就都有共識要去解決了」,只是平常除了要負擔研究 的壓力外,還有許多例行性事務要進行,而這些沉積已久的問題,他認為「很容易就在組織的惰性中給消耗掉了」。

面對以上問題,他認為「系所評鑑」是一個反省的契機,讓許多問題得以再次被討論,並且付諸改善。因此,林老師以他所提出的「社會系課程改革」為例,指出許 多老師其實都認同裡面的主張,例如他將系上課程分為五大領域,每一領域至少要有兩位專業教師,並且核心課程需在兩年內開授一次,讓有心社會學專業的學生能 有更透明且豐富的資源去充養自己。然而,長久以來卻沒有人去組織、彙整各種想法,也沒有一個單位去執行、實踐。就此,「系所自評」開啟的不只是一個重新對 話的平台,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個高度,讓反省的結果與校方高層對話,爭取資源,從而正面鼓勵參與其中的老師形成一良性循環。


中文系

中文系的系所評鑑在四月二十二日,系上的七個委員會共同開會決定,成立由十一位教授組成的工作小組,並動員系辦公室的助教們蒐集資料,針對五個評鑑項目, 撰寫六百多頁的自評報告書;其間工作小組開了三次會議,針對不同的項目,由特定的老師操刀撰寫報告書。系上亦召開一次評鑑簡報會議,由系辦找學生參加座談 會,向學生說明自評結果,另一方面,評鑑委員也對學生抽樣進行訪談。

  中文系自評結果提出三點問題及解決方式,其一為空間不足,教師研究室多由二至三人共用一間,研究空間不 足,甚至需向其他系所商借;改善方案為新人文人樓興建案之確立。其二為教學負擔過大,尤其開設全校大一國文課最重,系上四十七位老師,必須分擔三百三十三 門課,對老師而言太過辛苦。解決方法為推動「大一國文教學品質改善計畫」,近兩年陸續專案約聘數名大一國文教師,下一學年度預計再增加數十名,系上的專任 教師可轉而著重在專業科目教學與個人的學術研究。

其三為課程領域失衡,因支援台文所師資,造成現代文學課程之不足。依規定,教授每週上課八個鐘點,副教授每週九個上課鐘點,中文系的師資安排順序為:大一 國文、必修課程、群組必選課程,最後才是選修課程,再加上必須以老師的專長和休假來開課,才會有現代文學課程不足的現象。解決方法為由多位老師共同合開現 代課程,減輕老師的負擔,也符合規定的鐘點,其次,今年九月群組必選將增開現代詩,此外,向教育部申請的「現代文學講座」已初步通過,將聘請客座教授在明 年二月開課。

  系主任鄭毓瑜表示,台大中文系已是全國中文系課程領域最完整的,無法和其他學校放在同一基礎比較,故現代文學課程不足的問題,無法制度化的規定其課程比例。


哲學系

談起哲學系為這次系所自評所做的努力,身為哲學系副教授,同時也是五大自評項目中「學生學習與學生事務」組負責人苑舉正這麼形容:「我們開過的會不計其數,後來其他學校哲學系教授跟我打招呼,都會問『How’s your marathon?』」

這場讓哲學系教授、行政人員和學生助理累得人仰馬翻的評鑑馬拉松,考核重點在於「各系所自我省思並且改善的整 體機制」,高教評鑑中心提供的評鑑原則僅作參考,具體效標還是由各系所依自身狀況擬定。哲學系從前置作業開始,透過座談、歷史資料、問卷等獲得評鑑值,以 教授和學生助理為主的評鑑計畫小組從去年九月開始每週一都要開三小時以上的會議腦力激盪、取得共識,此外還成立評鑑工作坊開放全系師生發表意見,彙整結論 須經系務會議再次討論後透過工作坊傳播,最後整理成詳盡報告後才算完成,流程可說既繁複又漫長,苑舉正說,動員規模和仔細程度足以讓台大哲學系改名叫「台 大評鑑系」了。

哲學系主任孫效智是鉅細靡遺督促這一切的推手,他認為「一個系所要進步,不能只有routine工作而沒有停下腳步反省自己」。面對十月份還有來自外部的評鑑考核,他不認為是壓力:「評鑑絕非表面功夫,重視『過程』更甚於『結果』,本來就不一定有終點。」

經由這次自評,哲學系不僅提出更多符合學生需求的改變,也重新調整了自身的運作。例如確立了「教育目標」和相 應的「核心能力」之後,不僅可以依此檢視課程結構和增聘教師的方向,還能讓學生擁有更完整的課程和師資;另外,攸關學生權益的課程委員會,現在也增設學 士、碩博士班三位學生委員出席;再者透過這次機會,哲學系終於能正式著手建立系友聯絡機制,期能透過整合大學部、碩士班、博士班的系友資源,不但對在校生 有直接助益,或許還能藉此凝聚台大哲學系的學術界影響力。

陳煥民(哲研所碩一)和劉書甫(哲學系大四)是其中兩位學生助理,助理角色實則承擔所有政策的具體執行。雖然這場看不見終點的超級馬拉松十月份又得鳴槍開跑,但他們都覺得這次評鑑立意良善,能幫助系所了解現況,進而省思、改善,努力朝更好的願景邁進。

結論

本次評鑑的特點除了將考核重點從研究轉移至教學與師生互動外,值得注意的是兩階段評鑑中的第一階段──「系 所自評」。這一步驟無疑讓許多系所的陳年弊病重浮水面,無論是哲學系馬拉松式的反省、檢討,或是社會系裡的一呼百諾,在這平台上,新舊問題被熱烈討論,並 且最後都整理成改革的新辦法。自評,作為反省的開端自然是無庸置疑的。因此,我們可以說這整場評鑑是否有效其實不在於第二階段的抽樣訪問,而是在那之前審 慎、嚴謹的自評報告與之後的付諸實行。就此,我們可以知道評鑑成果繫於自評過程,而自評過程實又繫於執事者的態度。然而,我們卻不能保證每一個系都有一個 「孫效智」和眾多願意一起跑完「馬拉松」全程的老師。所以,我們期待台大校方除了給予正面且實質的回應外,也應該給予參與評鑑的老師們一些實質的回饋,例 如減少授課時數等。如此,才能一成一個良性的循環,讓問題都能被討論和改善。

不過在這之外,我們發現這座平台似乎對大學部學生不夠友善,除了鮮少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意見外,甚而在評鑑報告出爐後仍然無緣一窺其面目。或許大學部學生專 業性不如老師、研究生,但對於學習的需求和知的權益應要一視同仁。許多系所甚至連最基本的自評結果公聽會都未舉辦,這不但讓辛苦的成果深鎖,更讓有心的學 生不得其門而入。因此,除了系辦應讓資訊更公開化之外,校方也無從推諉地要設法給予實質回應,允諾改善各系於評鑑中提出的問題,或者至少展開協調跟溝通。 讓每一本的評鑑報告,都能進入校方、學生、與教師三方之間,並達成最大的默契,共求進步。

高教評鑑三十年──所憑為何?所評為何?

◎蘇致亨

   走進系館,門口擺放著「歡迎自評委員蒞臨本系」的牌子。班板上則出現了系辦助教提醒學生熟記課程地圖網中「教育目標」的文章。台大所有系所被選定參加九 十八年下半年度系所評鑑,各系所為準備自評資料紛紛著手進行「模擬評鑑」。本次高教評鑑中心的系所評鑑究竟所評為何?又為何而評?

  其實評鑑制度的歷史悠久,最早的高教評鑑可追溯到本文先就評鑑制度的歷史沿革說起……我國自民國64由中研院吳大猷院士主持首次高教評鑑至迄今已有三十餘年歷史,差別已不可同日而語。本文將嘗試從各面向來探討評鑑制度的沿變。

「球員兼裁判」──評鑑單位自主性爭議

   高教評鑑曾歷經教育部主導期、委託學術團體辦理期、大學法公布後則委託財團法人高教評鑑中心基金會辦理。教育部主導期因各司職務繁忙,評鑑多草率行事: 如評鑑委員多為臨時委託,不見得有時間準備或保持客觀。且各司與院校多有業務往來,行政評鑑中立性屢遭質疑。而學術團體辦理期則因公開招標委託不同團體造 成評鑑品質不一、標準不一致加上經驗無法傳承等缺失。

  各方意見最終促使財團法人高教評鑑中心基金會於民國94年成立,高教司遂直接委託該機構辦理評鑑作業。該單位雖已通過ISO90012008認證並獲得英國United Kingdom Accreditation ServiceUKAS)證書,但當初卻是由教育部出資1500萬元、153所大學各出資10萬元共同成立,「政府評鑑機構大學」的科層化模式,間接造成外界對評鑑機構專業自主性與行政獨立性的批判,以及大學與評鑑機構之間的對立緊張關係。

  為解決此爭議,前教育部長杜正勝在任內指出,未來評鑑中心走向應為教育部撤資,各大學改採自行付費評鑑,並逐漸將品質保證制度發展為「認可機構評鑑機構大學」的自我管制模式,以確立評鑑單位不受行政力影響的專業自主性。

「何謂社會公正人士?」──評鑑委員專業與公正性之爭

  負責參訪各校的 評鑑委員亦是影響評鑑單位專業自主性的一大因素。過去教育部主導期評委遴選草率,且訪問時間僅有一天多是走馬看花;校務評鑑時甚至直接委請公私各校教務長 互評,自身多公務繁忙而未有充裕時間客觀評定,不僅缺乏評鑑委員自身專業性,加上個人利益未迴避引發各界質疑;同樣案例仍有吳京擔任教育部長任內主持的高 教評鑑,他當時邀請時任中研院院長的李遠哲先生擔任策劃委員,更委請中研院國內外院士及研究員以「社會公正人士身分」擔任三分之一評鑑委員。但仍在評鑑專 業及利益迴避方面飽受各界爭議。

  對於評鑑委員的專業與公正性的爭議,負責的高教評鑑中心回應表示「本次系所評鑑確實是由專業同儕進行認可結果之判斷。為確保訪評委員之專業與公正性,所有參與訪評委員必須參加評鑑講習,並提報本中心董事會通過後,報請教育部核備,以確保達成專業判斷之目的。」「其次,所有訪評委員會事先告知受評系所,由受評系所進行評鑑迴避申請,系所可載明具體理由下,針對認為不適合擔任自身系所訪評委員之專業同儕提出迴避申請。」訪問時間也從過去一天延長至四天,來試圖降低對於評鑑委員專業與公正的爭議。 關於評委的爭議評鑑中心確立評鑑專業自主性已有試圖解決

「體檢、萬靈丹或是尚方寶劍」──從執行結果解讀評鑑目的

  吳大猷院士首次主持開始,高教評鑑的主 要目的就是促使大學自我改善。然而就實際執行層面上,評鑑目的卻因為社會背景以及主事者思維差異而在公布甚至解讀評鑑結果時皆偏離方向。如評鑑創辦初期結 果多為籠統報告一般狀況,導致大學院校及社會大眾皆反應冷淡。而改採等第甚至排名制的結果,卻不僅脫離「與自己比較」原意,且往往立即引來眾多學校的反 彈。

  即使已改採認可制(將評鑑結果分為「通過」、「待觀察」及「未通過」三種認可結果),但一方面在執行上訂定客觀評鑑標準的模式受人批評陳義過高,是把評鑑當做介入開處方的機會,除引發不必要的疑慮和反彈外也讓認可制評鑑的本質失焦;另一方面,我國多年前「廣設高中大學」政策遇上少子化趨勢而面臨大學退場機制危機。過去主事者多主張直接就評鑑結果未通過系所開刀,限縮其補助經費、招生名額及學雜費價格。退場機制綁架高教評鑑不僅讓各大學為搶錢搶生存而不誠實執行評鑑,也容易造成不接受結果的反彈行為大增。

  面對兩項執行面上的疑慮,高教評鑑中心對於前者已逐漸修正其方向標準,改為以強調大學校院自我管制之自我評鑑為主。由院校自行訂定目標任務及改進執行方法呈交自我評鑑,而評委的訪問評鑑僅是根據其所呈交的自我評鑑報告就實際情形做監督與協助。對於後者,現任教育部長及高教司長也都表示將逐漸讓評鑑結果與退場機制脫鉤,實際措施如將評鑑不過的退場機制「鬆綁」,給予一點緩衝期,而不是馬上減招五成。最終讓退場機制市場化,讓評鑑回歸評鑑以增進各院校對評鑑的重視。高教評鑑不該是政治力介入開藥方的萬靈丹也不該是砍殺治學不良系所的尚方寶劍,而應回歸其目的—做為各系所自省的總體檢。

結語:強調系所學術自主及自身專業自主性的高教評鑑

  總結上述討論,高教評鑑經歷三十餘年的演變,不僅強調評鑑機構自身專業自主性,也更加重視受評各系所的學術專業及自主:評鑑對象從針對大學學院整體校務運作轉向各系所專業發展,評鑑標準從既有「客觀」標準演變至各系所自我評鑑的自省,強調評鑑委員於評鑑及負責領域的專業性亦可見一斑。

  不同於過去計畫以「研究」為核心的評鑑,我們期盼這次以「教學」與「學習」為核心的系所評鑑能夠促進台大各系所有一次徹底自省改革的機會。下文我們將細部介紹本次評鑑實行方式並且以社會系、哲學系、中文系為代表探究系所自評是否真能促進系所的改進。

重新發現社會—專訪學生會長許菁芳

◎陳也禎

「我們這一輩的年輕人,對政治不僅是冷漠,而更是污名化。」現任學生會許菁芳(法律四)如此描述著他的觀察。在她的成長過程中,見證了改革力量獲得政權但又因腐敗下台的歷史。因為藍綠的惡鬥,政治好像變成了骯髒又醜陋的東西,年輕人不願碰也不願看到。

許菁芳認為這所校園有種「避談政治」的氛圍,「但為什麼我們可以談論色情、暴力、或是圖博,卻不能談論政治?」她質疑著。這種思維其實非常的狹隘,不過, 這是台灣特殊的歷史發展過程使然。「這麼大的問題我們沒有辦法解決,但我希望我和我的夥伴,能夠呈現出一種做政治的正確態度。」

發現校園與社會的連結

在這一年中,福利部的成績是最有目共賭的,也是許菁芳認為當初政見實踐最好的地方。福利部不再像是過往一樣,由福利部長單打獨鬥,大多數的時候僅能傳達學校的回應。而是有一個專業的團隊,對於各種問題的處理比較有層次:現狀是什麼?為什麼有有問題?誰該負責?如何解決等。

「在這些小事情當中,慢慢取得同學的信任感,那我們談比較有爭議性的議題時,同學就不會那麼排斥。」許菁芳以男十三舍為例,因為學校要追求百大,所以要爭 取研究計畫;為了爭取研究計畫,卻拿同學的住宿地點來換。這些研究計畫真的非要有這個「接待中心」不可?學生的住宿權益是否該被犧牲?背後反映的其實是台 灣高等教育的問題。

面對學校內部針對「學生應該只專心念書,不應該這麼積極參與社會」或是「這麼積極,是不是想要從政」等等的質疑,會長提供了其他的想法:「會處理哪些議題 其實是隨機的,但當我們仔細挖掘,就會發現校園與社會是切不開的」。細數本學年的重大爭議事件:在潤滑液中發現對性的恐懼、在人文大樓中發現科系資源分配 問題、在波波事件中看到台灣醫生品質的問題。這些問題不僅是有爭議性,也牽涉到了「社會」「政治」。許菁芳認為,當我們我們用「我們要不要處理」「站在怎 樣的立場處裡」「如何能處理」來看待這些爭議,而不是用出身背景或意識型態否定對方時,就是在展演一種好的處理政治的態度。

關心公共事務並不特殊

比較過去和現在的校園,我們發覺對於生活方面的牢騷,在批踢踢上竟然就可以獲得解決,或許這是因為今年很幸運地,福利部不再只是一個人的部會,而招募到一個十幾個人的「團隊」有的人本來就專注於公共議題,有的卻是在跟著學長姊們之後、或是跟學校單位打交道的過程中,也慢慢對這個領域產生「負責、認同」的感覺、在過程中成長。

當關心公共事務的人增加了、當大家能從中一起成長時,便能夠改善政治污名化現象許菁芳引用自由大道同性戀議員Milk的話:「我要你們現在就出櫃。我要你們的家人朋友知道同志不是活在某個Block或是某個陰暗的角落,而是他在你身邊,就是你的兒子,就是你的朋友」。

如果要讓大家正確的認識參與公共事務的話,也應該是如此。讓大家知道參與公共事務的人不是「怪咖」,不是政客,不是性關係混亂和藥物濫用的激進文青,他們其實就生活在你身邊。他會犯錯,他也會成長,不過,基本上,她就是「一個人」,一個願意將時間投注在公共議題的「人」。

各種力量的匯集

在這一年中,感覺這座校園各式議題蓬勃發展,各個次級團體也投入其中。許菁芳認為,這並不是因為學生會比較厲害,而是學生會提供了一種「從學生出發」的切入角度。

其中一些是老字號的議題性社團,如大陸社或大新社。過去他們直接關注於社會議題,像是樂生、都市原住民等。這些問題很重要,但是跟學生之間比較疏離。而學生 會的位置,使得他必須從這座校園的角度出發。「但校園與社會是沒有辦法剝離而生,議題越是深入挖掘,就越發現跟社會之間的關聯。」許菁芳強調。這些議題作 深、作有趣之後,這些團體也願意回頭關注校園。

許菁芳也提到,這一年下來,學生比較主動爭取自己的權益。大的團體如農藝系、波波事件,個人則如追查偷傘賊並將過程po上版。另一方面,在ntu版上的討論也變得比較熱烈、比較頻繁。學生在議題的討論、處理事情的積極上也逐漸改變。

或許這也說明了參與公共議題討論並非由「一群特定的族群」所掌控,也並不是參與公共領域一定要具備「什麼」特定的技能,因為透過一點一滴的改變,我們都發現了有時「沉默不一定是金」,而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不論是在網路上或是以實際的行動表現,真的可以做些改變。

讓公共參與成為可能——專訪福利部長阮俊達

◎李問 李芃萱

從解決問題出發

去年八月,長興街的BOT宿舍即將啟用,就出現電費太高、還沒看房卻要繳訂金等爭議。剛上任沒幾天的學生會福利部長阮俊達(法律三)得知消息後,便和新組成的團隊開始著手處理。

「那時候BOT還沒有生治會,所以我們那時候就是要幫BOT成立生治會,同時要主動去瞭解BOT有多少人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在瞭解狀況後,福利部蒐集了BOT板上有參與討論的同學的ID,主動寄群組信給同學。他們彙整同學們的意見,然後進一步跟負責BOT管理的太子建設做協商,把事情說明清楚,同時要太子建設做出看房後訂金可以退還等多項承諾。

接下來的一年中,福利部處理一 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校園議題。不論是新體場地的借用,圖書館物品遭竊,腳踏車架的更動,男十三舍的拆遷,一直到選課截止時間的爭議,都是福利部處理過的議 題。這便是福利部工作的起點:當學生碰到問題的時候福利部著手整理,把意見傳達給學校,再把學校的回應在NTU板等公開板上進行說明,試著去解決問題。

被動地解決問題,只是福利部第 一階段的目標。阮俊達表示,福利部有設定三個階段的目標:短程、中程、長程。短程目標就是解決校園中的問題,建立同學的信賴。中程目標是主動且持續地關注 幾個大的專案,處理校內一些結構性的問題,像是校園安全的校警人力問題、學雜費議題等等。而長程目標則是幫台大學生「培力」,建立台大的公共領域,讓學生 有能力、有意願參與公共事務,遇到問題時也有辦法解決。

團隊的誕生

儘管一開始就把目標給設定好了,可是在實行的過程中也必然地面臨許多困難,福利部也在過程中進行調整。就連團隊運作方式的確立,都是一大挑戰。

「其實我們一開始的情況是,有先例但是沒有傳承。」過去兩年的福利部有部長,但是沒有團隊。於是,阮俊達回去看三年前的NTUSA板,參考第十八屆福利部長陳拱辰的作法。在摸索的過程中,福利部的團隊也慢慢成行。除了原本由學生會長找來的基本團隊成員,在學期開始後就有大一個新生,還有許多成員是因為自己碰上問題而需要福利部的幫忙,最後決定加入。於是,一個十多人的團隊慢慢成形。

「福利部社團化」是許菁芳參選 會長時的重要政見,用意正是經驗傳承,不要一屆福利部做完就消失掉。阮俊達提到,本來福利部會分成好幾組,盡量由大三、大四的成員跟大二、大一的搭配,用 這種方式來訓練學弟妹。可是後來的工作方式比較機動式,直接在工作板上分配每個專案的負責人。很多議題具有時效性,需要在一天內解決、po板說明,這時候就會直接由阮俊達指派工作給部員。

「事情多起來時,我們人手根本 就不足以分那麼多組,所以比較小的議題就會讓大一的直接上火線……後來有些人就開始習慣接洽體育室,有些人習慣接洽總務處,有些人習慣作會議紀錄或幹嘛 的。」而另一個理由是,面對校園許多議題時,大三大四的不見得會比較有經驗。大家都是從零開始,漸漸熟悉校園事務。

網路上的迴響

網路上的討論,是福利部非常重視的環節。「我每天都會看將近四百個ptt2的個版。」阮俊達表示,為了掌握校園內所發生的問題,他每天有五、六個小時花在BBS上。NTU板、NTUSA板上的校園事務他都會盡全力去瞭解。「只要手邊有電腦的時間,我就會上B。我每天早上起床就會發現,從我睡覺到我起床,工作板就多了十幾篇文章,我一想到就會胃痛。早上上課時我就抽空用系館的電腦上B、或是跟別人借筆電上B,在公司打工時有時後也要開一下BBS,如果在社團社課就也是跟別人借電腦上B……」

「我們希望讓學生的抱怨不會流於純粹情緒性的發洩,而是可以轉化為有公共性的討論。」現在,只要NTU板 上出現什麼跟校園相關的議題,不久後就會有福利部的成員現身。阮俊達提到,發生事情的時候,大家往往會很激烈地批評,可是沒有人會去查證,然後隔一陣子事 情慢慢被大家淡忘。福利部必須在討論還很熱烈的時候,就出來跟大家說明,並且對議題做持續的追蹤,甚至在討論冷卻之後繼續把訊息公開給同學知道。

阮俊達認為,網路上的討論在這一年下來確實有變熱絡。有更多人願意參與這些議題的討論,並且理性地提出解決問題的方式。隨著福利部做出成效,漸漸有同學遇到問題時,會主動寫信找福利部協助。

搭建學生與學校的橋樑

如果福利部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幫 學生與學校溝通,那學校到底有沒有在聽呢?阮俊達表示,剛開始當然都是同學有問題的時候,福利部才會有機會跟相關的處室接洽。這是一個互動的過程,福利部 在處理問題的過程中,讓學生更瞭解學校的情況;而許多行政處室也在一次次的交涉中明白,到要做決策之前應該要考量學生的聲音。「學校的一些單位他們瞭解到 說,當他們今天做了什麼事情,是沒有事先考量學生觀點的時候,學生就會上BBS,然後福利部就會看到,就會去找他們。」

阮俊達提到,上學期的時候主要 便是在這些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熟悉各個校園議題,同時也培養默契、建立信任關係。到了下學期,福利部逐漸從這些大小議題中,耙梳出一些校園中結構性的問 題,於是就有能力主動提出學生心目中改進的方向,提出一些連署和行動。像百大維新這樣子的大型評鑑活動,便是建基在一整年下來所累積的成果之上。

阮俊達舉腳踏車架的例子,他說,總務處事務組在更動腳踏車架時,本來都自己決定,可是現在在更動之前,都會事先跟福利部聯絡,瞭解學生的意見。可是,當許多處室已經懂得主動來瞭解學生看法的同時,學生自己呢?

沒人關心校園,沒人監督福利部

阮俊達說,福利部其實面臨了代 表性的問題。行政單位在執行新的措施之前,就事先徵詢福利部的意見,固然是件好事;可是這時候,福利部究竟該用誰的意見作為判斷的準則呢?阮俊達認為,福 利部似乎沒有資格代表大家做隨便提建議,可是當他們想要詢問多數學生的意見時,卻又遇到了瓶頸。

「當我們想在問題發生前就提前 處理時,會先把把學校可能推行的政策列出來、希望大家可以思考討論。可是我們發現,當我們把問題列出來時,因為學生還沒有看到問題,所以還沒得抱怨,所以 這種討論不會有什麼迴響。」福利部提出的這些議題,就常常石沈大海,淹沒在其他的更緊急的討論串之中。於是,福利部只好自己做功課、蒐集意見有多少算多 少。

「有些時候其實是我們在幫大家 決定,因為反正沒有人想決定。」當多數的學生沒有在關心公共事務時,自然要等到出了問題之後,才會去瞭解、進而才會對事件有自己的看法。阮俊達認為這其實 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如果我們想要亂搞的話,我們什麼都可以做。沒有人關心公共事務,就是沒有人監督我們。」

阮俊達認為,福利部並不是萬能 的,並沒有能力包山包海的瞭解到所有學生的意見。他覺得,學代其實可以扮演這個蒐集意見的角色,在自己的選區瞭解周遭同學的看法。福利部可以和學代一起討 論、瞭解學生的需求,這樣福利部的建議也才有民意基礎。其他不同的團體,像是各個系學會、社團等,都代表了不同的同學,平時也各自處理不同的議題、擁有不 同的專業。這些團體,其實都可以跟福利部連結,處理跟大家切身相關的議題。

公共領域的門檻?

公共參與如何成為可能?阮俊達回顧自己的經驗,認為公共參與其實沒有門檻:重點在有心。他提到,「在接任福利部長之前,我記得的名字只有李嗣涔和馮燕。喔可能還有宿舍的輔導員。」就連現在駕輕就熟的BBS,在上任之前他也幾乎不會po文。「很多人會覺得自己準備不夠,所以不敢做什麼事。但其實你不必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才能做這個位子。」阮俊達認為,他和其他的部員,其實也都是在擔當責任的過程中慢慢學習。「參與公共事務就是這樣,只是你想不想做的問題。

組織團隊、帶動討論、解決問 題、建立信任、提出建議……阮俊達表示,福利部這一年來確實改變了一些東西。在小議題一點一滴的經驗中,福利部累積了不少能量,這樣的能量也在校園中逐漸 的散播開來,造成了改變。然而,如何擴大公共議題的討論,並且真正完成幫「培力」的長程目標,不僅是福利部想完成的任務,也是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努力的理 想。

回顧第二十一屆學生會

◎陳聖為

不同的光景

過去這一年的校園議題相當緊湊——NTU板上的問題每天都有學生會福利部的成員在回覆、懶人報出現在校園內許多小角落、朋友們的批兔個版開始出現福利部專 案的轉錄文章,如「百大砍樹趣」「新體收入的真相」;甚至到了最近,你還在椰林大道上被抬轎的鑼鼓陣給吸引,然後你聽聞那是學生會主辦的百大維新活動。學期即將結束,本屆學生會的任期也要到尾聲了。或許過去很多同學認為,學生會與我們的生活沒有什麼相關。除了電影節或會員證,我們常常不知道學生會還多作了些什麼。但本屆學生會推動許多讓我們耳目一新的政策改革,這樣的成長,值得我們一起來回顧。

政策一:績優福利部

回顧本屆學生會,與過去最大的不同點,就是福利部的編制擴大。近幾年來的福利部部員往往只有兩三人,甚至還曾有連福利部長都難產的情形發生。福利部的業務範圍廣大,卻只有少數人負擔著校園內大多數同學生活中所遇到的不如意。

本屆學生會看到了這點,因此對福利部大幅改造過去的學生會在處理校園議題時,面對同學的困難,往往缺乏較深刻的探討。舉例來說,當同學面臨了體育設施不足的問題時,過去學生會的處理常常是以要求學校增設體育設施,在帶回校方「經費不足」的回應後,議題便結束了。但本屆學生會從上任的八月份開始,便以較有層次的方式處理體育場地問題:先了解體育場地是否不足?為什麼不足,問題出在哪裡?該是哪個單位負責處理的?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需要哪些條件來配合?怎樣的體育場地使用設計,才是最合理的?

不同於過去僅止於「開口要福利,沒有得放棄」的對校方要求,本屆學生會面對福利的態度相對柔軟。他們願意在傾聽同學與行政單位雙方的看法後,以理性的態度 深度研究。在謀求學生權利之前,讓學校明白學生會有做足功課,且有合理的原因提出要求。這樣不同於過去的福利部,讓本屆學生會相對讓同學印象深刻。

政策二:藝文主軸化

本屆學生會除了在福利部上有卓越的表現外,文化部與活動部的處理也很細緻,暗暗傳達了他們對於社會的關懷與呼籲。文化部的電影節在主題的選擇上以貧窮、性 別、等主題進行劃分,過去的電影節雖也有類似的片單,但定調在本屆是特別明顯的。另外,剛結束的搖滾音樂祭也有類似的理念。不找偶像明星來演唱,所邀請的 樂團全為地下樂團,並搭配了多場季前講座,如死刑存廢、動物權、公平貿易等等,試圖傳達出反叛與關懷的精神。

改變一:學生的辯論與參與

投入了這麼多的時間與努力,帶給這座校園的具體改變是什麼呢?社區總體營造有一句經典的名言:「社造的重點是造人」。是在一個個的案件當中,讓社區的居民動起來,更關心公眾事務、更願意自己負責。若從這個標準來看,那麼台大的學生們有了什麼改變?

這些改變或許能從NTU板上看出一些端倪。在這一年來,對校園議題的討論變得熱絡起來,和過去不是廣告文就是 遺失文,要不然就是企業徵才的狀況有了很大不同。對於NTU版版主oo000oo提到:「過去這一年,常常會出現HOT,到了晚上人氣時常會破200,每 天的文章數量也增多。」「這一年我深深感覺到板上討論議題的風氣相當熱絡,以前是久久才會出現一個熱門討論、重要議題,現在則是同時會出現好幾個熱門討 論、重要議題。」

除此之外,學生們也更願意參與與自己切身相關的訴求活動,甚至自行組織起來形成訴求團體,例如男十三舍的議題中,男十三舍胞主動組成工作小組,向校方爭取 到道歉與補償;或是農藝系自主發動的遊行等等。過往這些抗爭不僅稀少,也大多有異議團體或學生會帶頭。現在這些「運動經理人」換人作看看,學生們體認到權 益需靠自身的爭取。這並不能完全歸功於學生會,而應該說這年和其他次級團體的合作下,打開政治空間,開啟了新的「風氣」。

改變二:次級團體的連結

在本屆學生會的活動中,有很多其他社團參與的影子,台大校園內的次級團體也有欣欣向榮的趨勢。與過去不同的是,校內的異議性社團過去與學生會處理的議題往 往較不相同,舉凡大陸社或是大新社等,切入的角度都會在社會層面,在校園領域琢磨的比較會是學生會。但在這一年當中,各個次級團體與學生會共同關心校內議 題的次數變得頻繁,也有了合作,並為這座校園帶來了另一種新的可能。

改變三:不再忽略學生的校方

校方的行政單位在這一年中有了什麼樣的改變呢?我們詢問與校方最有接觸的學生會長。「應該說他們比較怕我們,也比較討厭我們了!」許菁芳的答案是很認真 的。「人家不會怕的時候,就是你根本沒有力量的時候,你要先證明自己有力量,才有資格談改變。」她還舉例說,「像是因百大維新而召開的校務發展說明會,聽 說學務長等人沙盤推演了一個下午。」的確,若學生自己有做足功課,校方會才會認真的看待學生提出的要求。行政人員並不認為自己是做服務業的,公務員也不會 是服務業。學生不能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要被尊重,自己的要求是一定要被接受的。學生得說明提案背後的依據,才能與校方據以力爭。校方也才會看重學生的發 言,不敢輕易的敷衍學生的訴求。

施政成果

本屆學生會的福利部在組織上很不同於以往,那麼實際運作的成效是如何呢?我們整理了福利部在ntu與ntusa版上的發言,發現這一年來處理的議題至少共有45個。其中還有持續追蹤,尚未結案的16個。點出了結構性問題的有16個集中在下學期,顯得下學期的福利部運作逐漸純熟。另一方面也是上學期的議題有些過於瑣碎,沒有什麼好分析的。而具體提出改善方法,並獲得校方處理的有19個,約佔4成左右。

在沒有得到處理的26個案件中,扣掉福利部自己沒有提出具體改善建議的,大約有10件左右。換言之,這些案件雖然提出了具體的改善建議,卻不被校方採納。 以舊體施工延宕的例子而言,整個問題出現在整個工程招標與合約的規定,而不僅僅是在校內的監督與了解就能解決的狀況。它的層次牽涉到整個公部門營繕法規的 修訂,雖然福利部在下學期推出了專文探討,但除了「提早注意外」也別無他法。

結論與願景

回顧當年許菁芳所提出的政見「藝文主軸化」「福利部社團化」,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落實。不過當年提出的一些福利牛肉——如新體開放、施工安寧中心——大多因 為不夠熟悉校方行政官僚的運作而跳票。面對這些在校園中複雜且充滿變動性的議題,學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中衝破結構帶來的侷限。在個別的措施面對侷限的時 候,如何保持一個理想的藍圖,並持續向前邁進,這是日後的學生會在擬定施政方向時,必須謹慎借鏡的。

在「藝文主軸化」的部份,以「反叛」或「社會關懷」為方向值得讚許,但還必須進一步思索「這些精神是否有在台大深根」。否則這些活動只是將「錄影帶店租的 到的電影」和「其他社團也會辦的演講」湊在一起,曲終人散後依然什麼都沒留下。而在「福利部社團化」的部份,則不能不佩服他們的用心。當仔細的追查每一個 議題並提出舉體改善時,不僅是個別案件小恩小惠的改變,而是讓這座校園的學生、社團、行政人員都動了起來。

福利部也曾面對過質疑的聲音,認為現 在的福利部就像褓姆一樣,照料著台大學生所有的提問並且清理乾淨。但是學生長大之後,就會忘掉褓姆替他做的一切,也不會累積下什麼。這是個合理的擔憂,但 這是因為現行的學生會在一片議題荒蕪的學生自治領域中開疆闢土,所以什麼都幫忙,什麼都接手。可是這樣的組織模式不可能長久維持,也不可能是常態。從一個 公民社會的角度看來,「自己的權益自己爭取」這樣的概念才是健康的常態。我們可以想像,在學生自治的概念逐漸普及到所有學生的生活中後,每個議題都有它相 關的次級團體主動出面解決,而非凡事都要學生會出面。這在現在看來或許是遙不可及的,但有朝一日,我們一定能夠實現這樣的「遙不可及」。

醫學生為何走上街頭?

——淺述留外醫學生學歷認證爭議事件

文/林妤蓁

  不久之前,網路流傳有學生到波蘭習醫,平均的修業時間比國內醫學院短一到三年,由於為歐盟會員國之一,因此回國後也不必經過「學歷認證」便可以直接參加「醫師國考」,消息經媒體、網誌或部落格傳開後,各方意見辯論如火如荼地展開。

  根據現行台灣醫師法規定,在歐盟國家、美國、日本、加拿大、南非、澳洲、紐西蘭、新加坡及香港等九大地區習醫的留學生,回國後不必通過針對九大地區以外的學生所做的測驗評估,也就是學歷甄試,而能直接參加醫師國考。自2004年歐盟東擴後,到波蘭習醫的人數比起往年成長不少,但更多人開始質疑就讀波蘭四年制的學士後醫學系學生,是否有和台灣醫學生相等同的實力保障國民的健康品質。第一點是入學資格的難易度:國內醫學生通常都是經過學測後面試、指考才能進入錄取率只有1~2%的醫學院就讀,每年還有約一千三百人的人數限制;反觀波蘭,考取入學資格考加英文能力檢定,其實就有機會就讀當地醫學院,許多國際的代辦公司,當然也樂見其成。第二點是實習時數方面,波蘭醫學院平均比台灣來得低,也沒有所謂臨床的實習課程,況且醫學生在當地還有語言不通的問題,若要有一個相當完整的實習過程,看似大不容易。

以上諸種原因讓許多人懷疑波蘭醫師的醫術,網路上也開始流傳到目前為止台灣的波蘭醫師名單,面對外界聲浪,其中有雇用波蘭醫學院畢業的住院醫師像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則表示,面對海外回國的醫師,醫院是會花比較長時間來做評估和考量,並且也會在院內一年的實習過程中考核他們,所以不應一味否決從波蘭回來的醫學生。

  但是對於未來將從波蘭畢業回國的這些醫學生,目前現有的醫師國考似乎仍不足以鑑別出這些醫學生是否都能成為資格足夠的醫師,為此,現在台灣醫學生聯合會和牙醫學生聯合會也合作組成連署、辦公聽會,希望能夠響應全民,也讓立法院聽到他們的聲音,並強調他們並不是要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心態,完全反對從波蘭習醫回國的學生,而是希望透過修法來改善目前現有的制度。他們的訴求主要有兩大點:第一是希望能修改醫師法,讓凡是從國外取得學歷的學生都接受一個由台灣認證的「學歷驗證考試」。因為現有的醫師國考,原本就不是為了刪淘資格不足的學生所設計的,而是要讓程度已經有一定水準的台灣醫學生作為認證的一項資格考試。第二落實國外醫事的學歷認證,並將持國外學歷的醫學生納入總量的管制體系。雖然國內的醫學系本來就由教育部每年做監管,能夠時時為人民把關這些醫學院的品質,但現在國內一直都尚未有對於外國醫學系的品質評鑑,所以醫學生聯合會訴求要先讓這些外國醫學生通過認證考試後,並在國內醫療機構實習滿一年成績及格,才可以持外國學歷參加台灣的醫師國考。

  近日他們發起531大遊行,高喊「要修法,保健康」的口號,主張兩大訴求並拒絕落日條款,希望能透過推動「修改醫師法四之一條」捍衛就醫安全以及落實「醫療在地化」,強調台灣國內的醫療訓練及課程更適用於提供台灣病人完善的療程。雖然過程有媒體評論台灣醫學生是因為害怕自身飯碗不保才群起抗爭,但醫學生們強調,他們無法忍受的是若干在國外習醫的台籍醫學生透過醫師法的漏洞大舉進入國內的醫療體系,他們走上街頭,是為了抗爭不公不義並定為台灣人民的健康把關而不斷努力。

醫師RPG養成遊戲

—醫師認證各國制度面面觀

文/簡惠茹 孫有蓉

台灣的醫學生需要經過七年的醫學教育,在這七年中,從二年級下學期會開始修習醫學專業課程,專業課程分成基礎課程與臨床的課程,大二下學期到大四會修習基礎課程,大五、大六則是見習兩年,見習時主要是跟在醫師的身邊觀看,大七進入實習的階段,這個階段會有操作的實習,不過見習和實習的期限則因學校不同而有所異動。醫學生畢業後需通過國考才能取得合法的醫師執照,這時已經可以獨立開業或是進入醫院當住院醫師,住院醫師因不同的專科而有不同的年限,完成住院醫師的訓練後要經過一年的總住院醫師的訓練才可以考取專科醫師,而這部份的考試是由醫學會(民間組織)舉辦。

醫師執照取得必須要通過國考,而國考本身的設計只是一個基本的門檻,難度不高,原因可能在於台灣培育一名醫生的教育過程抱持了相當的信心,醫學教育的成本很高,每年限制一千三百名醫學生的名額可以確保投注的醫學教育成本能得到相當的回饋,進而導致國考並不是要淘汰不適合的醫學生,而只是確保一個醫學生有成為醫師應具備的基本能力。

關於從國外修習醫學課程的學生,根據醫師第四條之一的規定,「以外國學歷參加考試者,其為美國、日本、歐洲、加拿大、南非、澳洲、紐西蘭、新加坡及香港等地區或國家以外之外國學歷,應先經教育部學歷甄試通過,始得參加考試。」除了九大區域外,到其他國家修習醫學課程都需通過學歷甄試,才能再參加國家考試以取得醫師執照。

日本的醫生認證制度不只是及格制

日本的醫生養成過程與台灣較為類似,首先,他們的醫學生要經過六年的醫學教育,在第一年修習大學課程,第二年修習基礎的醫學課程,第三年是基礎的臨床課程,第四年和第五年則是臨床醫學床邊教學,最後一年是臨床醫學課程的總整理。其次,醫學生順利畢業後必須參加the National Examination for Physicians License的考試才可以取得醫生資格,這項考試從1946年開始執行,歷經多年也做了許多修正,修正的單位主要是政府的命題委員會、日本醫學教育學會、國家執照考試特別委員會,目前考試分成五個部份,320題選擇題,主要測驗醫學生的醫學書本知識、臨床分析能力、問題解決能力並在1997年增加一個部分是醫生應具備的知識根本考題,如果考生答錯這部份題目,便無法取得醫生執照。此測驗的應考人通常維持在7500人至8000人,通過率維持在80%至90%。

與台灣的醫生國考有明顯差異的地方在於,日本的醫生執照考試不只包含醫生應具備的基本知識,他的五個考試類型包含80題基礎及一般醫學的試題、100題臨床及一般醫學的試題、20個個案的整體檢查、30個基本臨床能力的表現、30個短個案的問題解答、50個短個案的問題解答。並且針對基本臨床能力表現部分給予較高的及格標準,這顯示出日本的醫生執照考試對臨床表現的重視,且有鑑別度。

美國的醫生認證制度

參加美國的醫生執照測驗者分別包含取得Doctor of Medicine的學位,畢業於美國及加拿大專業機構認可的醫學院學生、在美加外國家取得Doctor of Medicine學位的學生以及就讀美國Osteopathic Medicine系統的醫學院,畢業後取得Doctor of Osteopathic的學生。目前所有醫生執照的考試由美國醫師執照考試 (United States Medical License Examination)整合,它是目前美國取的醫生執照資格的唯一考試系統。

美國的醫生養成過程中必須通過一整個流程的測驗,並且通過前一階段才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考試,美加國內醫學生在醫學院時,這個考試在USMLE整合前是由美國醫師執照考試國家理事會(National Board of Medical Examiners)所舉辦,共有兩階段考試,分別是基礎醫學與臨床醫學,畢業後的醫學生要接受住院醫生的訓練才能取得醫生執照。

有些州不採用NBME,他們採用聯邦醫師執照考試制度(FLEX program)的考試,通過此項測驗者才有申請住院醫師訓練的資格,之後完成一年的住院醫師訓練再參加FLEX的Oral and clinical examination,通過後才能順利取得醫師執照。考取醫師執照的資格各州都有自己的規定辦法,但是最後需通過Oral and clinical examination的考試才能取的執照則是各州皆同。

對於除了美加地區以外的醫學生,原先需通過醫學畢業生資格認定的外國醫學生醫師執照考試委員會(educational committee for foreign medical graduate, ECFMG)考試與申請美國簽證的醫師身分簽證考試 (visa qualification examination, VQE) 考試,之後由美國醫師執照考試國家理事會(National Board of Medical Examiners)整合後為外國醫學生醫學能力考試 (foreign medical graduate examinations for medical science,FMGEMS)考試,測驗內容包含基礎醫學、臨床醫學及英文能力測驗,之後,還須參加各州的醫學委員會(State Medical Board)的考試才可以取得在各州行醫的執照。目前所有測驗都由美國醫師執照考試 (United States Medical License Examination)所整合。

仔細分析各國制度,我們會發現台灣醫師認證最嚴格的一環在於考取醫學院的高中聯考,聯考通過後進入各醫學院的學生只要能夠畢業,考取國家的醫師執照相當容易,且錄取率也相當高。這可以顯示,台灣對於醫師養成素質的認證主要在於學院中對於醫學生的培養,只要能夠通過學院,基本上政府承認醫學生擁有足夠能力得以取得醫師執照,而國家考試只作為能力的基本門檻。此外,因為國內各醫學院內之各方面醫學教育都受到政府監督,因此政府得以承認醫學院給予學生的教育。但是,當面對國外醫學院,其教育內容與品質都並非台灣政府得以掌握,因此需要學歷認證,而九大地區的出現在於政府對於這些地區醫學教育內容的信任,便得以直接承認其學歷而不需要學歷認證。

在這樣的制度下,「學歷」是取得認證資格的要點,但同樣地,假設今天有人能夠避開台灣聯考習醫,在回國時又不需學歷認證,只需要通過簡單的國家考試,這就是制度的缺口。比較美國與日本的醫生認證制度,日本雖然與台灣制度相似,同樣以學院為能力認證,但其國家考試並非如台灣的及格制,因此能在國家考試這關再度篩選並檢驗醫學生能力。而美國,主要是以最後一關的醫師執照考試為醫生素質控管,因此所有學歷都並非美國政府承認其行醫能力的重點。因此,日本和美國雖然在其醫療體制中仍然有其弊病,但卻不會發生學歷認證的爭議。

學歷甄試為何重要?

/蕭彗岑

針對持外國學歷者在台灣取得醫師執照的問題,由醫學系學生自發,推動醫師法的改革:持外籍醫學系學歷者,必須經過學歷甄試,並在台灣實習通過後,才可經由醫師國考取得醫師執照。

不可諱言的是,這項改革的起點源於對波蘭醫學學歷的質疑,但這個起點卻包含了更大的考量目前沒有完整的客觀標準去評鑑各國的醫學教育,因此無法確定外籍醫學生學習內容與台灣醫學生相似。現在所推行的學歷認證,只是希望確認醫學留學生具有和國內醫學生一樣的專業水準。因此,學歷認證不只是針對波蘭醫學留學生,而必須要包含所有外籍醫學留學生。

由於學歷認證要檢驗這些歸國的遊子是否具有和國內醫學生相似的程度,學歷認證的考題將先由台灣本地醫學生進行前測,以台灣醫學生的平均分數做為通過的標準。 第一階段的筆試佔百分之七十,如果在第一階段中有任何一科零分,就不可以參加第二階段的甄試。第二階段為臨床考試,採用口試的方式進行。

因為不單單靠筆試成績決定是否能夠通過學歷認證,口試的採行就產生了公平性的問題。有人會質疑,學歷認證並未全程公開化,那麼就可能有黑箱作業,或者蓄意利用第二階段讓當年度的率取率降低。

面對這一項質疑,推動這次醫師法修法的醫學生認為,有一點是必須要分清楚的,就是學歷認證的執行,和執行後的公平性是兩回事。為了解決「無法確定台灣以外的 醫學生所接受的教育」此一現象,才會推動學歷認證。至於制度中的運作方式,例如考題方向,或是會不會產生不公平的問題,都必須要由採行了此項制度的政府來 負責。學歷認證作為學習成果的篩選關卡,在目前缺乏篩選的客觀標準之下,有其存在的必要,不能因為此制度實施後可能遭遇的難關就先否決這一關卡存在的必 要。

由 於目前台灣的醫師國考採用及格制,所以並沒有辦法真正鑑別出外籍醫學生否具有和國內醫學生相當的實力。因此,有人質疑,台灣醫學生不參加嚴格的學歷甄試, 只參加簡單的國考,並沒有辦法證明他們的實力。針對這一項質疑,醫學生回應道,現在台灣醫學教育界認為台灣七年的醫學生教育已經確保畢業的醫學生具有一定 的知識水準,所以即使國考沒有非常嚴苛,還是可以確保台灣本地畢業的醫學生具有足夠的專業知識。

目前國內醫學界對於台灣醫學教育的信心,是建立在主觀的信任之上,但是卻沒有足以說服圈外人的客觀標準。雖然說現在有名為TMAC(Taiwan Medical Accreditation Council)的評鑑制度,但這樣標準卻仍不適用於台灣的醫學系。有些醫學系採用了TMAC的評鑑標準之後,反而使得自身的教學效果下降。若未來能夠提高國考的難度,或許可以藉由通過國考的比例來評鑑國內醫學系水準;同時,若提高國考的難度,就有希望讓國考取代學歷甄試,讓台灣的醫學系畢業生和持外國學歷的醫學生公平比試。

持 國外學籍的醫學生通過學歷甄試後,還要在台灣的醫院實習通過之後,才可以參加國考取得在台灣開業資格。實習是要讓未來的準醫師熟悉當地的風情。即使在國外 就讀醫學系時就已經有實習經驗,卻無法保證在台灣執業之後可以順利融入台灣的醫病社會。若在國外實習,和當地病人交談的語言和台灣不同,如果沒有在台灣實 習過,語言的精準度難免有誤差。而各國的自然環境和人群活動型態各有不同,因此各地會流行的疾病、病人會出現的症狀也會有所差異。像是流行病學就很注重環 境的差異。而不同地方的人群普遍出現的病徵也不同,像是在台灣,當病人說早上起床都會打噴嚏時,就大致上可以猜是過敏,但在其他地區就不見得。由此可見, 要求持國外學歷的人在台灣實習,很重要的原因是要讓他們在成為正式的醫師之前對台灣的醫病環境更加熟悉。

註:在本文中,「醫病環境」為作者用來表示某一地普遍流行的疾病、當地人容易出現的症狀、和病人溝通的語言、當地人和醫師相處模式等等。

都因為醫療不是商品

—淺談醫生市場的不可開放性與連帶效應

文/孫有蓉

  現代社會中,多數社會都要求國家開放大部份市場自由競爭,但在這一片自由競爭的呼聲中,醫生一職,卻幾乎在所有國家中都受到很嚴格的管制。在台灣,整體醫生數量的控管是控制於醫學院招收的學生人數上,每年每個醫學系可以招收多少學生都是由政府決定,沒有政府同意不可增設醫學院或招收更多醫學系學生。日本的醫生數量管制制度與台灣相似,但更加嚴格,整個數量個控管嚴格到一個學生畢業才能夠讓一個學生進入醫學院這般精確的控制。而在美國,和台灣、日本制度雖然很不相同,同樣在發放醫師執照的考試上限制只有2%的人予以發放醫師執照,以此控管人數。以此可見,多數國家的醫生市場都維持在政府的控制之下,而本篇文章就在於探討為何醫生市場看似必須維持在管制之下,而這些必要的管制又導致了哪些不可避免的效應。

  在最簡單的經濟學自由競爭假設下,供給與需求隨著不同價格會有不同供給或需求量的出現,而當某價格下的供給量與需求量相符時,這個價格就會是自由競爭市場上某商品的價格,也就是利潤最大成本最低的價格。這個假設奠基於排除許多條件的狀態下,就如同許多物理定律奠基於無阻力、無摩擦力、無大氣壓力…等等的假設下,因此社會中充滿著「外力」使然的例外。雖然如此,供需法在解釋現象仍然原則上地有效,並且被當作在大多數政策、決策的基本預設。依照此原則,我們可以假設,以總量來看,一個社會所有人不管在多少價格上,對於醫療的需求總量並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因此,對於醫療的需求就會是一條水平線。(圖一)但是,若醫療的供給是在自由競爭邏輯下,醫療完全和一般商品相同,則提供醫療服務的總量和成本利潤相影響,在供需圖上就會是和一般商品相同的斜線。(圖二)而將供給與需求交疊時,就會發現,只有負擔得起某個價格的人民能夠受到一定水準的醫療服務,而無法負擔者可能就必須接受較差的醫療服務,甚至無法得到醫療服務。(圖三)

  雖然這個經濟學上的供需法則只能作為參考,但生活在一個貨幣全面作為交換仲介的現代社會中,醫療資源、醫療服務的取得最終也無法阻止地進入了貨幣邏輯下的交換關係中。因此,為了不讓國民的健康,或更根本的生存權也出現階級不平等,多數政府都會對醫療資源的分配,還有醫師數量進行控管。

  但是,在這樣的控管下並沒有使醫療服務獨立於商品邏輯之外,建立自己的邏輯,而只是使自由競爭市場進入了非自由競爭市場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非自由競爭市場必然面對一些問題:資源分配必然掌握在某些人手中、因為價格管制導致職業倫理難以規範、管制通常都夾帶著巨大的利益因而引發弊病…等等。光以上所列出的三點問題就足以探討,這次波蘭醫學生學歷事件的發生脈絡。

  若價格競爭不能是資源分配的準則,則在這個領域中必然會有另一套規則來分配資源,在「醫生」這個資源分配上,台灣主要以考取醫學院的聯考作為分配邏輯,能夠考取成為醫學院學生的人日後基本上都能夠成為醫生。而對於美國,這套規則就是最後的醫師執照考試,通過醫師執照考試者就能夠執業。這樣的規則都看似客觀理性,但在台灣就是因為這套規則出現了無法公平認證的情形,而爆發了這次的波蘭醫學院事件。

  「學歷」作為醫師拿取執照的最嚴格關卡,因為台灣政府所認證的是管制下台灣醫學院的醫學教育,但是這套學歷認證規則在對於國外歸來的醫學院學生卻產生了斷裂。台灣政府能夠控管台灣所有醫學院的醫生養成過程,但是卻沒有辦法控管國外醫學生的養成過程,因此,法規上,基於對九大地區醫學教育體制的信任而訂定九大地區不需要學歷認證考試。但是,當這個信任沒有辦法完全取得公信力,就出現了斷裂,並且出現規避制度的可能漏洞。反觀美國,在醫師執照考前不論考者學歷、身份,這樣的規則看似自由競爭,但是美國的醫學教育養成與健保制度都使美國在醫療服務上有著階級上的不平等。

  以上可見,醫療服務必須控管但是控管又可能成為利益角逐之處,因此在醫療體系內的配套措施:健康保險制度、醫師認證制度、醫院內部經營,充滿著暗潮洶湧的利益鬥爭。這次波蘭醫學院事件所揭發的並非某些人應該受譴責的道德良知,而是台灣醫療體系資源分配中所出現的特權、階級問題,若我們將焦點一致向外,必然忽略台灣醫療體系本身就是導致這起事件的本源。也許無法完全去除市場不自由所產生的問題,但也許我們可以找出最好的配套措施、因應辦法來追求較公平正義的醫療體系。

Ciao影評

◎吳孟翰

  「Ciao」一字在義大利語中,同時是「你好」,也同時是「再見」。當我們日常語言如廝使用的時候,我們很難去注意到,這樣一個雙重面向的字,是否意 味了什麼,但我們深刻地去檢視這個字的時候,我們不難發現,生命之中的偶遇或交集,與生離或死別,不過只是一體兩面而已。這部電影,講的就是這樣一個故 事。

  故事圍繞在三名男同志(或者嚴格說,兩名)之間。傑夫(Jeff)在處理友人馬克(Mark)的遺物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馬克生前邀請住在義大 利的網友安德烈(Andrea)前來。傑夫回信告知安德烈的死訊,本希望他更改他的行程,但得知安德烈已購買了機票之後,並考慮也許對馬克而言意義非凡, 傑夫改變了心意,邀請他前來。故事從此發展,說著兩個因逝去的人而有了聯繫的故事。

  於是,影片中雖然兩個人總有著不同的話題,但最終圍繞著的,都是死去的人。就傑夫而言,他在尋找安德烈所認識的馬克:作為他多年並且深愛他的朋友,他 從來沒有認識到安德烈所看到馬克那溫柔的一面,那個他也許一輩子都在追尋的一面。而就安德烈而言,馬克現實生活的那面是他所不認識的,透過與傑夫的對話, 他追尋著那些即將成為真實,卻又變成幻影的過去。兩個人交叉檢索,互相分享、比對,卻意外地發現彼此間相像相似的品味,進而萌生了對彼此之間若有似無的情 感。

  這是這部電影雙面意向的開展,它談的既是一種結束,又是一種開始。我們對一個人的愛究竟可以付出到什麼樣的程度?是否當另外一個人的生命走向 了終點之時,我們還是願意無怨無悔的付出,好讓自己可以假裝他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或者,形成另外一種對愛的昇華或偏執?這是傑夫所面對的。馬克作為他一輩 子也許是最愛的一個人,他是否可以就這樣輕易地放下了對他的情感,而進入另一段感情的歷程?而當他好不容易從安德烈的口中得到了他所缺失的、關於馬克的拼 圖,進而得到了近似完整的馬克的時候,他又要如何跳離這個好不容易完整,但已經開始逐漸凋零的夢?

  另一方面,對安德烈而言,這趟短暫 的旅程也同樣是開始與結束。抱著對馬克長達一年通信往來的愛戀,卻同時面對著人去樓空的景象,這樣的情況,何其傷人?既不是真真實實地與人面對面式談了一 場戀愛,也不是彼此之間不存在情感,這樣的愛,究竟算是有,還是沒有?除此之外,面對與自己喜好與品味都相近、且自身亦對其頗具好感的傑夫,他要如何自 處?作為對馬克最為熟知的朋友,他對他的情感,會不會只是一種情感的轉移?他是否只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近似於馬克的部分,而不自覺地陷入?在馬克的身影 逐漸清晰的當下,傑夫的影像也慢慢烙進了心中,身處在情感漩渦中心的安德烈,要何去何從?開始與結束,或者再一次地重新開始,這之間的選擇,能夠輕易地像 是轉個開關一樣就解決了嗎?

  因此那個離去前在床上的相擁相吻,是極端複雜的情感交織:那也許只是兩具寂寞男體的情感慰藉,在雙方都失 去了什麼的剎那,兩人在彼此身上找到能暫時安穩自己的溫度;或者那是兩顆在錯誤時間相逢的真心,在既不能說是愛也不能說是不愛的時候,透過這樣的方式,來 表達自己的心情。但也只能是這樣,因為一旦超過,任誰都負擔不了那失衡的天秤上,一端斷裂的可能。一張床上,兩具男身,三種可能的情感,彼此之間拉鋸糾 纏,因而更加難解。

  於是機場的送行最終結尾在那不願鬆開的擁抱和一句簡單的Ciao。原本愛情也許就像馬克喜歡的鄉村歌曲一樣,那樣 簡單而直接的得以被言說,但在這個面對面的剎那,我們反而不能像在網路的世界裡,那樣輕易地向不認識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內心。於是他們各自懷著彼此的傷 感與不捨道別,因為在這個也許是開始的剎那,卻走到了分開的起點。而這句再見之後,是否真的還有開始的可能?如同中文的「再見」一樣,如果不想再見面,又 為什麼要說再見?如果真的不願分開,那又何必說再見?Ciao是你好,Ciao是再見,究竟接下來的會是一段新的機緣的開始,還是這樣錯綜複雜的愛戀的終 結?兩個活著的人,三個交纏的靈魂,是誰綁住了誰,又是誰不願鬆開了誰的手呢?

  故事清楚而簡單,甚至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但導演在這平凡的故事中,拍出了真摯而動人的細節:生跟死、愛的結束與愛的開端,這樣雙重而糾結的情感,在你好或再見的寧靜之中,娓娓道來。

2009金哲之夜〈蘋果〉劇情簡介

故事述說有一名為甲君的女孩,生性乖巧、居住在富足和樂的村莊之中。但是這一切在她的父親自殺之後便開始變得不對勁──她身邊的人稱之為「香蕉」的事物,在她眼中卻是「蘋果」!諸如此類不同於旁人的細微偏差不斷地發生,最後不僅不容於村中,母親也無法再忍受人們的流言蜚語,她希望甲君離開這個村子,去尋找傳說中幸福、富足的聖地──「香巴拉」。

於是,甲君踏上了旅途。

在旅程中,她看到了眾人們愚昧的盲從,也透過事事質疑的智者,看見了人與人之間受到不同文化與環境影響所產生的差異……但是當她尋覓到了「香巴拉」時,卻發現那裡並不如眾人所以為的「富足」,而是個殘破不堪的處所。並從村人口中得知,原來她的父親便是從那被稱呼為「香巴拉」的村子來的。當年經歷了戰火之後,這村子變得貧窮且殘破不堪,於是她的父親便和其他許多人一起踏上旅途,去尋找他們傳說中幸福富裕的「香巴拉」──也就是甲君一開始所住的村子。

那些自以為來到香巴拉的人們,一開始的確過著富裕、因而自以為幸福的生活,久而久之卻發現缺少了他們過往所擁有的心靈上的安寧與和平,在甲君的村子裡,人與人相互猜忌、一心追求物質上的享受,於是他們又離開了。

理解到這些事情之後,甲君並沒有選擇將旅程結束在「香巴拉」,而是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居住的村子,試圖將所見所聞告訴村中的人,特別是自己的母親,希望能夠一起前往那個貧困但是擁有心靈富足的「香巴拉」。可是她的母親不願意離開,甚至說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但儘管知道現在的生活有著重重問題,安於現狀的母親卻不願付出任何代價去為已經習慣的生活做出改變。被村中人們視為「怪異」、「瘋狂」的甲君,則被關入了精神病院,治療她的「偏差」。

在故事的最後,甲君、劇中的人們還有觀眾看到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了。蘋果是蘋果,香蕉是香蕉;對圓的與長的也不再有歧異。究竟,正常與異常的分野在哪裡呢?

尋訪「金哲之夜」的靈魂

◎劉書甫

  台大校園「之夜」盛行,不少學系視之夜為系上重要活動,以及一展各式才藝的機會。歷年來各系之夜大抵不脫這樣的傳統形式:由男舞、女舞、話劇、樂團等獨立表演組成,再透過一個主題概念作整體包裝。

  哲學系的「金哲之夜」自2007年開始打破傳統,將之夜轉型為一齣完整的戲劇,並配合劇情加入各式表演元素。並且更以「反思性」為宗旨創作劇本,希望觀眾透過欣賞一齣哲學劇,反省生活與生命的諸多課題,而哲學議題的討論正需要篇幅較大的長劇作處理。

  2007年的〈打亮‧打量〉是以柏拉圖《理想國》中的穴喻和蘇格拉底之死為藍圖所創作的哲學劇,透過民主與專制的對抗凸顯對「真理」的懷疑,並以音樂劇的形式,融入古典歌劇、搖滾、現代舞、棍舞、熱舞等表演元素,成功製作了一齣「哲學歌舞劇」,獲得各界的討論與好評。

  2008年的〈那個〉在「哲學劇」的方向上,進一步推出了強大的原創劇本,以雙故事線交叉敘事的方式討論現實與夢境的區別,並同樣融入各種表演元素。〈那個〉劇本中議題處理的細緻度上明顯優於〈打亮‧打量〉,而劇本的創作與呈現則偏實驗性質,風格特立,因此反應兩極。但是這齣「哲學實驗劇」無疑接續了〈打亮‧打量〉,一起形塑了金哲之夜異於其他之夜、以一齣完整戲劇的形式和哲學議題為內容的定位與形象。

  今年〈蘋果〉的原創劇本以「何謂瘋狂?」為主題,企圖處理人與人之間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的差異與衝突,雖然在議題的明確度上有欠周詳,但是一掃〈那個〉的隱晦,提出許多更親近生活的詰問,用脫俗的幽默和優質的表演再度呈現了一齣好看的哲學劇,當然也達成了刺激觀眾反思的目的。

  金哲之夜既在形式上確立為一齣完整戲劇,在佈景、服裝設計、燈光與配樂等方面自然力求專業與質感,各種舞蹈和特殊表演也都緊密的配合劇情,沒有斷裂感。更重要的是,其內容確立為較嚴肅的哲學議題,在劇本的創作上自然需要極大的功夫。外界對哲學向來充滿誤解,各種看似艱深的理論也使人卻步。事實上,哲學起於一份好奇──對於各種事物或自身存在的好奇,並且秉著一份熱情與懷疑的精神,追問不同的問題,企圖尋找最接近真理的答案。哲學系透過戲劇的形式,企圖提供不同的觀點和視野,打破那些「理所當然」,引導觀眾檢視並反省所處的社會環境和自身生命。台大校園能夠擁有這樣的「之夜」活動是難能可貴的。

2009年金哲之夜──「蘋果」劇評

◎劉書甫

  因為價值觀不同,所以追求的生活方式不同。因此,香巴拉因人而異,也就是劇中所說的,一個人所追求的香巴拉其實是自己內心嚮往的鏡像。處於貧窮,所以追求富裕;處於紛亂,所以追求和平;處於對立,所以追求和諧。但是,問題不單純止於追求一種「生活方式」,每種生活方式之下,又形塑出不同的生命機會與態度選定。豐厚精彩的村莊,可能缺乏對生命單純喜悅的體悟;富裕榮華的村莊,可能難逃以金錢決定權力的邏輯;貧困破敗的村莊,可能無法思及溫飽之外的物事。我們短暫的投射了當下認定最美好的想像於一座「香巴拉」,並且動身尋找它。只有對香巴拉產生了失望,一個人才會釐清當初驅使自己展開這趟旅途的欲望(正如B 女所說的:「在追尋到香巴拉之後,我才真正認識了自己內心的那些慾望。」)。我們在不同階段受不同欲望引導而展開追尋,事實上,在真正認識自己之前,我們不會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因此,追尋也不會停止。(「鏡像」是虛幻的,雖然像自己,但終究不是自己。)「你是誰?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有趣的是,正是要靠著一連串的追尋,我們才有可能在過程中一點一滴的發現自己是如何被各種欲望、信念所構築,從而篩檢、統合出自己真正的樣貌(鏡像的虛幻要靠「尋見」去發現,並在離開的那一剎破除)。尋找香巴拉,就是尋找自己的過程。

  當劇中提出「香巴拉其實是自己內心嚮往的鏡像」的主旨,又透過翻譯者提出「你是誰?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的問題時,感覺便是想處理以上所說的那種自我追尋。但是,本劇的主要課題似乎不在此。劇中呈現了一組對比:遭戰亂摧毀、破舊貧窮的甲村子和甲君原本居住的、富裕精彩的乙村子。乙村子曾是來自甲村子的A男和B女(以及甲君的父親)心中的香巴拉,但富裕底下的勾心鬥角、浮華虛幻讓A男和B女失望,因此離開了乙村子(甲君的父親卻選擇自殺,雖是劇情需要,但稍嫌牽強)。他們曾因為貧困而追求富裕,卻在尋見他們心中的香巴拉後明白,真正的快樂並非一定是物質的富足,也可以是單純的喜悅。而能造就單純喜悅的便是甲君在終於抵達甲村子(傳說中神聖富足,其實貧窮破敗的「香巴拉」),感受到村婦的關懷而體會的「心靈的富足」。即便對方是一個說「奇怪的話」的陌生人,村婦還是給予友善的照顧。甲村子讓甲君明白,這裡的人發自內心的彼此關心,互相照顧,即便貧窮破敗(或者,就是因為貧窮破敗),卻是真正能快樂生活的地方(回到自己村子的A男和B女也明白了這點吧)。就此,甲君找到了答案,蘋果還是香蕉的認知差異,甚至邏輯的不同根本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人們發自內心的彼此關心,互相照顧,這樣的生活能獲得真正的心靈富足。而唯有心靈富足,才能發自內心的關懷他人。甲君不但找到了能使自己被包容、使差異被包容的「生活方式」,而且是個能獲得真正快樂的生活方式。這是何等的好消息。

  甲君為什麼沒有留下來?(從這點可以知道本劇要處理的問題層次不是前面所談的自我追尋)因為甲君想回去改變自己的家鄉。(頗有爬出洞外的哲學家風範)但結果證明乙村子那樣富裕精彩的「生活方式」所塑造出來的人們,完全無法理解一個貧窮破敗的地方怎麼可能比一個富足的村子更能「真正的生活」。不如帶自己的媽媽去一趟?事實上,甲君真正在意的也只是自己的母親。別人可以把她當瘋子,自己的母親都不願意接納自己則是最令甲君難過的。要讓母親接納自己,大概只有先讓母親體會原本的生活是虛幻的,只有心靈的富足才是真正的富足。人們會真正的關心彼此,又怎麼會在意認知上是否不同,甚至劃分「正常」與「不正常」。

  重點來了,在甲君的一陣激辯後,母親坦白自己早就知道這一切了。也就是說,甲君的父親在「香巴拉破滅」後也和甲君有同樣的體悟,也曾對甲君的媽媽說過同樣的話,甚至企圖將她帶回甲村子。只是,甲君和父親都只一心說著自己心中的香巴拉,那個超越財富的富足生活。但是對於甲君的母親(以及整個乙村子的村民)而言,物質的滿足就是心靈的滿足(第八幕母親說道:「你們誰知道甚麼是真正的快樂?我當時想買個什麼東西都被妳爸認為是沒有意義的奢侈浪費,但你們有誰知道,我買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是多麼高興!要不是有這些,我的生活根本就沒有目標與價值!」)。即便有物質至上所帶來的「問題」,那些在甲君的母親眼裡都不是問題。母親的價值感是相容於現況的,自然無法接受與之相反的生活方式,更別提拋下現在的生活,去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香巴拉」。這才是真正的差異。

  母親一心想要自己的孩子「恢復正常」,說著「這個世界是不能容忍異端的!只有設法變的跟大家一樣,才有可能順利的快樂生活下去!」女兒被送往精神病院也沒有阻止,也就是不希望甲君落得跟自己的父親一樣,不融於村裡,甚至走上自殺一途的悲慘命運吧?精神病院的馴化,應該是要使甲君的價值感對應村裡的生活模式,而成為「正常」。可是,奇怪,馴化的完成又回到香蕉蘋果的認知問題上了。本劇一開始透過甲君與其他人的認知差異給甲君安排了一趟旅程,似乎想要透過「香巴拉」這個理想國去談價值追尋與自我發現,後來釐清了「香巴拉」的意義,也間接為甲君的差異問題提供了解答。直到劇尾甲君與母親的對戲,爆出了無解的價值差異,並且以一方馴化另一方的殘酷作結局,但是這個馴化的動作、這個「正常」與「不正常」的區分卻始終是建立在認知上的差異?說不通。

  回頭翻看節目冊第一頁向觀眾提出的問題:「之所以被視為瘋狂、不被他人接納,只是因為認知的差異,還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出現了問題?」本劇想傳達的訊息似乎是,一般人因認知差異而區分「正常」與「瘋狂」,其實問題的癥結、真正的衝突點在於生活方式、價值觀上的根本差異。也就是說,本劇真正想呈現的是一種價值與生活方式上的相對性,而且對此相對性作調和的企圖是失敗的,最終是一方暴力地馴化了另一方。如果達成「馴化」的手段是送進精神病院作治療,那麼就表示馴化者的「正當性」在於「正常」,被馴化者則是「異常」、「瘋狂」。為了製造這樣一位「瘋子」,本劇選擇了認知差異。

  讓人覺得說不通的地方就在於,認知差異和價值差異是不同的,兩者並不相互保障。甲君與乙村子的人同時具有認知差異和價值差異,而真正的問題點在於價值差異,母親也早就知曉這個價值差異,真正要馴化的也正是這個差異。但是本劇為了區分正常與瘋狂,卻又不得不透過認知差異,因為單靠生活方式和價值取捨的不同差異,是不足以製造一位需要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瘋子的。劇末,馴化的完成也只是認知上的矯正,真正要談的價值差異其實沒有處理,但本劇卻把它們硬兜在一起了。(除非我們將香蕉蘋果用隱喻的方式看待,但是劇中的處理讓人很難不以認識論去理解。)

  本劇對於要表達的主軸似乎思索有欠周詳,而幾個次要議題相互呼應性模糊而曖昧,似乎點出了什麼,但又沒有充分的為主要議題鋪到梗,所以看完後會有「彷彿看懂了什麼,但是又覺得有些東西被混在一起」的感覺。不過,若獨立看待次要議題,幾個詰問皆頗具啟發性,值得觀眾進一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