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19日 星期四

意識報018刊 目錄 (3/13/2009)



發刊日期: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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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社論
打破單一評鑑標準

意識校園
Are We Prepared? (蕭遠)
陸生來台現況與法規 (陳聖為 蘇致亨)
大學法修正 問題應再問 (陳聖為)
絢麗的演出——詹柏勻舉辦電子琴演奏會 (李問 李芃萱)
實現夢想——專訪外文二詹柏勻 (李問 李芃萱)

異式論壇
許一個怎麼樣的台灣社會 (孫有蓉)
台灣農村發展脈絡 (祝愷信)
細碎的耕耘 (簡惠茹)
消失了的農田農村 (李俊達)
國家、農業、農民與農村 (孫有蓉)

藝世副刊
生活之累(印卡)
穴中世界(金仁皓)
在革命路上的革命夫妻卻不革命(張迪皓)
如果一出生就是個臨終者(黃羊川)

議事廣場
為什麼學校裡有狗?(邱于嫙)

意識廣場 長期徵稿

從校內到校外,種種議題需要我們一起來思考、討論、碰撞。在你所看見的視界中,有哪些行動值得大家一起來努力?意識報是一個開放的對話空間,不論你對我們刊登的文章有意見想要回應,或是自己有文章想要發表,都歡迎一起共襄盛舉。

稿件請寄至cpapercontribution@gmail.com個人文章限1500字以內,如果有團體(如社團)希望特別發表長篇的專題,或是系列文章,歡迎跟我們聯絡、討論。
意識副刊 長期徵稿

1.創作類
長期徵求散文、新詩、極短篇、短篇小說(2000字以內)

2.專題類
你對某些藝術領域情有獨鍾,卻苦於身旁無人能解,想將它介紹給旁人?你想告訴大家「現代主義小說」或「紅學」究竟有何引人入勝之處?歡迎您投稿,在意識報和大家分享您所鍾情的藝術領域。

3.評論類
若您對任一藝文類別、或是藝文界之生態有所觀察與感觸,歡迎提出自己的想法。


社論:打破單一評鑑標準

意識社論

今年的社團評鑑很特別。除了跟杜鵑花節同時舉辦之外,更比往常多了幾分爭執與喧囂。追究其原因,是課外活動組取消過去的「社團分組評鑑」,改採取:「將各類型社團混合交流」。為的是「將動靜態合併展示,以跳脫原本思考框架,以展現社團創意。」

「讓社團打扮漂漂亮亮展現給外人」成了這次活動中心思想,遠古的訓斥「輔導學生社團健全發展」早已埋沒在法規的煙塵。如何讓社團在活動當天表現亮麗,已成了校方唯一在乎的事情。「撒錢下去吧!讓更多社團參加。」所以每個社團有3000元參加獎;「交互穿插似乎更有趣!」所以取消了分組規定;「讓他們當天表現的更有活力」所以新增現場活動力一條,比重25%。

但意識報社如何跟踢踏舞社比較?八極拳社如何跟現代詩社共量?意識報社縱然「發揮社團創意」在當天派人扮成意識蟲跳舞,但那是意識報社平常在做的事情嗎?能跟以表演為宗旨的社團一起比較嗎?單一的評鑑標準,完全忽略社團性質的差異。

平心而論,這個問題早已存在。學校的社團分類早已過時,同一分類間也有極大差異(譬如現代詩社和單車社同屬學術性社團)。只是這一次取消分類的規定,才讓問題浮上檯面。

社團評鑑的目的是什麼?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展現給外人?是推出參加全國社團評鑑的代表?還是真正想要輔導社團發展,做一次健康檢查,提醒社團還有哪些地方要注意呢?

每個社團有專屬的評鑑方式,難以相互比較,缺乏競爭;但採用單一的評鑑方式,不僅有失公允,更若有似無要求所有社團往特定方向發展。近幾年社團評鑑採記「有無舉辦服務課程」,許多非服務性社團一窩蜂的開設。但是觀看課程內容,有多少有「服務社會」的精神於其中呢?

考慮社團性質的差異,分組評鑑,並且為每一類別打造適切的評鑑方式。表演性的社團可以著重成果發表、學術性社團著重讀書會的討論、自治性社團著重校務的參與...。合理的評鑑方式才會提高參與意願,也才讓得獎的社團真的感到榮耀。

單一的評鑑標準,忽略各單位間的特色差異。硬要追求評鑑上的表現,只是造成形式的改變,而缺乏實質的長進。挖掘自己的特色,建立不同類別的評鑑,才有實質的意含,才有真正的卓越。


小百科:社團評鑑

社團評鑑實施於2001年,是配合全國績優社團選拔施行。往年大多是社團展出書面資料,
由校內外評審委員逐一審查。每一分類(自治組、學術組、康樂組、服務組、學藝組、聯
誼組、綜合組、體適能組)選出優等1~3名。並推派其中兩個社團參加教育部主辦的全國
社團選拔。

附錄:今年課外活動組公佈的評分標準

社團現場活動力25%
組織運作20%
社團活動20%
服務學習課程與社區發展10%
財務管理10%
社團資料保存5%
其他 10%



截稿後消息
根據3/7評鑑委員會議決議,今年社團評鑑改採分類評鑑。社團現場活動力改成15%,社團活動提高至30%,服務課程與社區發展則維持原比例,但該項目仍包含社區服務部分。

Are We Prepared?

文/蕭 遠


從交換生觀點對陸生來台議題的初探

之前政府開放大陸觀光客來台,被視為是刺激台灣經濟消費市場的一帖良藥。結果開放後雷聲大雨點小,大陸觀光客根本不願來台。因此,這次陸生來台政策,不禁引發疑義:該不會又是一次空殼子吧?

跟各位一樣,筆者最關心的,是台大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作為台灣高教首府的台大,在高教水準上與大陸相比的位置在哪?如果連台大沒有吸引陸生的條件,那開放陸生來台一說,將淪為紙上談兵,毫無意義了。

台大國際定位在哪?-學術環境比一比

「當我踏進台大的圖書館,館內的藏書量真是挺嚇人的!不論查什麼書都有,而且線上期刊又更多了,設備也很先進。我們的(指原本在大陸讀的大學)這樣感覺就挺小的、書也沒有這~麼多,而且都是科學類的居多。」這是一位來台大的交換生對於我們圖書館的評語。其實在之前我對圖書館的印象是作報告的時候可以借幾本書來用,或者考前地下自習室人滿為患的景象,鮮少想到台大圖書館在國際上的水準如何。然而訪問的陸生表示,在大陸,圖書館很少可以看到大陸以外出版的書,都是自己的書,且人文及社會科學的藏書量很少。在從大陸腳逛總圖時,不但可以看到台版、美版等書,大陸生甚至發現有很多大陸自己出版書是在總圖才能看到的:「在大陸有很多書是不能出的,政府會管,就看不到了。沒想到總圖有些簡體書,回國反而看不到了。」這些書,反而是在台灣才有出版的空間。就像三十年前我們有很多「禁書」一樣,大陸的禁書也必須到國外才能閱覽,台灣正是一個例證。

「你在大陸都修幾學分阿?」這是我常問幾位大陸交換生的問題。「35、36學分吧!」不知道讀者有沒有跟我一樣大吃一驚?像我這種平均修個10~20多學分的大學生,實在不能想像30幾學分會是什麼樣子。「那你來台灣一學期修個10來學分,三四門課。念起來不就很輕鬆?」「喔不不不,感覺都念不完了。」「每天都要更早起唸書呢!」原來在台灣,一門課的loading相當於他們的好幾倍,「每個禮拜都有讀本要念」是大陸交換生來台很特殊的經驗。幾位交換生表示,大陸高教的學習雖然學分多,但學習上課的比重比較大,相對課後的報告或讀本反而少,而且通識教育的學分很多。「像我除了本科外,還有很多國學、經濟的課,有時候還上到晚上。」除此之外,大陸交換生表示,台灣的師生互動很好,雖然師生互動的情況會隨著老師而異,大陸也有照顧學生的老師,但以台大而言,老師都很願意與學生討論,甚至開放在課後問問題,給予額外的指導。這種師生亦師亦友的關係,其實是台灣學術很好的典範。所以大陸交換生在敘述報告跟讀本很辛苦的同時,並不覺得厭煩,反而因為因此可以跟老師多互動而感到高興。

綜合而言,台灣的學術環境從幾位交換生口中看來確有優於大陸之處。若以學術環境作為陸生來台的考慮的話,應有吸引大陸生的條件。

文化作為重要的考慮因素

「為什麼要來台灣?如果說到學術水準的話,到美國學術水準不是更高嗎?」這是我對陸生來台的疑問,也是不少台灣人的疑惑。「至少都說中文吧?」語言的絲線,將我們與大陸若有似無的牽連在一起。我們總認為文化的因素不是就學選擇的重點,但語言以及生活習慣實際上是個重要的考慮。從台灣的口味對大陸人的吸引力就可以看出來大陸生對台灣的適應:「那你吃的慣台灣的東西嗎?」「喔!我覺得台灣的鹽酥雞特別好吃。」「大陸沒有鹽酥雞嗎?」「有啊,但好像醬料不太一樣吧,沒那麼好吃。」民以食為本,吃東西是反應文化適應重要的指標。出賣一下我爸,他到國外只要不吃飯,就會渾身不對頭。從大陸生對台灣食物的喜愛,可探知大陸生對台灣文化的接受程度。當我問到「對你們大陸生而言,來台大交換是個熱門選項嗎?」,「台大很熱門啊,我們都很喜歡來台大或港大(香港大學)。」是他們的回答。「那我如果去大陸唸書,你們會歡迎我嗎?」「那當然,我們一定是歡迎的!那你什麼時候要來?」「還沒決定啦!(笑)」。事實上,大陸人是很歡迎台灣學生去交流的,去過大陸學術交流的同學就認為:「雖然他們一直問我關於回到祖國有沒有很開心的問題,真的是有點煩,不過他們真的很熱情!」

可以看出,大陸交換生對台灣是很喜愛的。其中一個大陸交換生我甚至懷疑他有「戀台情節」,不論我問什麼他都對台灣讚不絕口,連我都不好意思了,不知道台灣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好。不過從交換生的例子看來,陸生是有來台灣的意願。

潛在的政治緊張關係

相對於大陸生對於台灣的喜愛,我們台灣是否已經具備了接納他們的條件?之所以陸生來台會有如此大的爭議,是因為陸生在現行政策下不是「外籍生」,在開放程度上不能與外籍生採用同樣的標準。所以如此,跟台灣過去對大陸仇視的歷史情結有關。在過去政府對大陸的醜化,以及新聞媒體放大與大陸有關的負面消息影響下,台灣人民隱約間對大陸不是那麼友善。雖然說年輕一代常說不談政治,但政治因素的隔閡真的消除了嗎?

「總是有人問我敢不敢喝我們(指大陸)的牛奶,我也挺無奈,又不是所有的奶粉都是有毒的。」這是交換生常面對同學的質疑,也是台灣人對大陸常有的印象。當問到台灣師生對大陸生會不會有排斥感時,大陸交換生回答,雖然多數學生不排斥大陸生,但時可聽到台灣師生對大陸的批評:「在我上某堂課的時候,老師就毫不留情得批評起我們來,而且他明知到有我們在場。」而交換生也表示同學有時候也會不經意談到大陸的負面形象,雖然有時意識到他們在場而改口,但交換生仍可感到隱約對大陸形象的不友善,以及對大陸生的歸類。用一位交換生的話來形容:「當台灣人用有色的眼鏡看我們的時候,我們就都會被歸類成那樣。」在台灣與大陸之間,即使在校園中沒有明顯顯露,但大陸與台灣之間,仍有有潛在的政治緊張關係。

感想

以台大而言,台大的學術環境確實是勝於大陸之處,而在文化條件上也有吸引大陸的地方。然而,台灣人對大陸之間潛在的政治緊張關係,是兩岸學術交流上的隱憂。在聽到大陸生的這些心聲後,我們應該將對大陸政治上的威脅和大陸學生分開,不能將對大陸的排斥感轉移到大陸學生身上。這是台灣學術交流心態上尚待努力的地方。

陸生來台現況與法規

文/陳聖為 蘇致亨


外籍學位生與交換生來台法規

就外籍學位生部分,根據教育部頒布之《外國學生來臺就學辦法》第五條,大專院校欲招收外國學生應擬訂公開招生辦法後,報教育部核定。臺灣大學外國學生入學辦法規定,外國學生是指不具國籍法第二條所稱中華民國國籍,且未具僑生身分者(註一)。而同時具有申請外國學生和僑生身分資格者,其身份必須於正式提出申請時選擇其一。根據臺大外國學生入學辦法規定,設籍於香港及澳門的學生亦不得以外國學生身份申請進入臺大,必須依據教育部頒布之《香港澳門居民來臺就學辦法》依法參加海外聯合招生考試進入大學就讀;至於大陸地區人民因目前政策暫不開放大陸專科以上學歷檢覈考試,持大陸專科以上學歷人士擬入學者尚無法受理。

而就外籍交換生部分,根據教育部頒布之《外國學生來臺就學辦法》第十二條,大專校院在不影響正常教學情況下,得與外國學校簽訂學術合作協議,招收外國交換學生;並得準用外國學生入學規定,酌收外國人士為選讀生。凡與臺大訂立有合作關係之姐妹校在學學生,即可經由姐妹校甄選流程獲得正式提名資格申請來臺大參與交換學生計畫。目前臺大已與十五所中國大陸地區學校簽訂交換學生計畫,交換期為一學期(九月或是二月入學)或另外申請為一學年(限九月入學)。陸生交換來台部分已經開放四學期了,而台大學生交換去大陸學校部分於今年九月才會有第一批學生,由於政策尚未開放緣故在該校所修課程學分全部無法辦理學分抵免,因此台大學生對於赴陸交換的參與並不十分踴躍。

關於開放大陸學生來台就讀的各界看法

世新大學校長認為,能夠來台的大陸學生,經濟狀況應該都不錯,且大陸小孩生得少,經常是三代合供一個小孩,如來台讀私大,每年約六、七萬人民幣的費用來看,需打工的學生應不多。並且希望整併外籍生、僑生與大陸學生招生名額,拉高至可額外招收20%,對私校來說,如果從大學生到研究生都能收,會有幫助,因為私校對招陸生,有很高期望,如此可多元吸引大陸學生,有特色的私校,更可吸引大陸的好學生來台,和公立學校一較長短。
私立大學校院協進會理事長、文化大學校長李天任表示,只要開放都是好的,更希望能吸引大陸的好學生來台讀書,大學還需要一起努力,但他也希望,教育部應該多跟學校溝通,讓學校知道要如何參與。

馬英九表示,開放大陸學生來台就學,可以藉以刺激台灣學生讀書風氣,另外還希望未來四年再增加兩萬名外籍生來台,將比例從現百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二,讓台灣環境更國際化。他也認為,大陸學生用功得不得了、大家都很拚,許多學生在宿舍關門後,就到馬路對著路燈唸書,為此也熱烈歡迎大陸學生來台,可以給台灣學生更多刺激。另外大陸學生可以解決台灣部分大學招生不足的窘境,台灣的大學錄取率屢創新高,去年更高達九成六,但是少子化趨勢下,部分大學校系面臨招生不足、甚至倒閉情形;不只是大學,就連今年四技二專、二技報考人數也下探歷年新低,不少大專院校都殷切期盼開放陸生的可能性。不過,對於學生們的結論:「開放能為台灣帶來龐大的教育商機。」馬總統特別澄清,此並非開放主要目的,首要是讓兩岸年輕人提早交朋友,早日接觸,關係正常化;二是要招到一流的學生,刺激台灣學生競爭力;最後才是解決台灣私校招不到學生的問題

台大社工系教授林萬億則認為,台灣不論公私立大學,都得到教育部、國科會的補助,如果中國學生來台學費與本國生一樣,必然引發民眾質疑拿國人的稅收補助中國學生。若比照其他國家經驗,外國學生學費高於本國學生數倍,中國學生便不會來了。又如果開放公立大學也可招收中國學生,尤其是五年五百億的一流大學,那更會引來國人的抗議。本國學生有七成進入不了公立大學,卻把名額留給中國學生?另外若必須吸引陸生,則必須頒發獎學金,台灣負擔得起嗎? 最後,來台陸生可能會進行統戰,會造成教育主導權被鬆動,歷史詮釋權被挑戰,得不償失。



註一:僑生身分指的是海外(大陸地區、香港及澳門以外之國家或地區)出生連續居留迄今,或最近連續居留海外六年以上,並取得僑居地永久或長期居留證件回國就學之華裔學生,如欲回國就學必須參加海外聯合招生考試。而就讀大學醫學、牙醫及中醫學系者,其連續居留年限為八年以上。

註二:分別為中山大學、西安交通大學、廈門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山東大學、南京大學、清華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復旦大學、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吉林大學、中國農業大學和南開大學。

大學法修正,問題應再問

文/陳聖為


2008年12月20日,教育部通過了兩項有關大學法的重要提案,並將其施行成效列入大學校務評鑑的標準。這兩項提案分別是學生代表於校務會議的應出席人數與學生對行政單位的滿意度。

大學法修正後,校務會議中學生的出席須佔全體與會者的十分之一。這樣的突破可說是學生影響校務運作的重要里程碑——所謂的出席,指的是在會議中擁有投票表決的權力。校務會議是學校的一級會議,專門用來議決校務重大事項,例如學生現在可在校長選舉時擁有投票權,就是在去年的校務會議中由許多老師和前學生會長李維仁努力得來的。有了這十分之一的決定權,讓學生在學校一級議題上擁有更多主動的機會,可說是可喜可賀。

大校務會議,小監督效果

但學生在獲得了出席的資格後,真能對校務運作做出關鍵影響嗎?受限於只能出席校務會議,其他次級會議的舉行並無學生代表。只能參與政策末端的通過與否,卻不知政策推行過程的諸多考量。資訊不對稱下,學生的意見比起對於熟悉政策進程的行政人員來說,相對不利且沒有立場。試想一學生代表想在校務會議上,表達他對新增的行政程序感到不解時,行政人員即可以這在先前的行政會議上已討論清楚,詳情學生代表並不明白等說詞,使學生代表在無法當下關注,這對學生權力實在是種損失。另外,校務會議所提出的問題並不一定為學生所切身相關。舉例來說,社科院遷院一案,關係到法社學生的福利,且也與總區的規劃有密切相關。在遷院的討論裡,十五米替代道路與校園永久綠地的存續也都是受到同學關注的議題。但在校務會議中,此議題未曾得到討論,因為校務的一級會議忙著通過修訂法案,或是通過行政組織的決議,根本不會關注這類問題。像社科院遷院與人文大樓的建造等,都是學校另外一個次級會議——校園規劃會議來負責推行的。但在校園規劃會議中,學生代表只能列席,頂多以發言試圖影響會議,但卻不能實際參與決議。學生的訴求沒有辦法在學校規會中得到抒發,縱然訂立了校務會議的十分之一學生代表門檻,也是枉然。最後,我們也需要回頭檢視,大學法經歷艱辛的修正,我們的學生代表們能不能好把握這樣的機會呢?

台灣大學本年度的校務會議應出席總人數為167人,學生代表有17人,剛好突破百分之十的門檻,但回顧過去學生代表參與此類會議的積極程度(注一),我們不禁得自問,學生代表們是否真能在競選政見之後,負起應有的責任?

學生滿意度 該由誰來做

大學法另外一項修改,是把學生對行政單位的滿意度,納入大學校務評鑑的一部份。針對這個議題,本報曾試圖聯絡學校裡,擔任「行政單位評鑑委員會」召集人的廖咸浩主任秘書,希望能訪問主秘,了解以往由學校自辦的行政評鑑,該如何以學生角度考量滿意度。但秘書室未給予回應。對此筆者認為相當可惜,此法的修訂,秘書室做為評鑑的第一線應是最為相關的行政組織,若不適合發言,則學校中又有哪個機關有能力表達立場?

讓我們來看看過去的評鑑方法。學校目前的評鑑人員是行政人員九人,再加上十名學院教師代表組成。這十九人組成的評鑑團會針對由評委會修訂的評鑑辦法來評鑑各行政單位。所完成的結果實際上值得鼓勵,且都有完整公開在秘書室的網頁上,每次評鑑不只針對需改進的部分,還會主動提供建議讓行政更好。

但卻有一關鍵的缺失——這之中沒有學生的聲音。雖設有「顧客滿意度」的調查表,但卻未曾在評鑑中使用,形同虛設。要落實由學生角度評鑑,應更進一步讓學生代表成為評鑑代表。但福利部長阮俊達表示,當然希望評鑑會議中加設學生委員。但有能發揮多少實質功效,是必須省思的。過去的各級校務相關會議中,並不乏學生代表的參與。但是在同學對於公共議題不願主動發聲時,學生代表們只能發表「個人」的意見。制度的保障當然重要,但是公共意見如何形成,才是現階段最需思考的問題。



注一 國立臺灣大學校務會議紀錄

絢麗演出-詹柏勻舉辦電子琴演奏會

◎李問 李芃萱


對外文系二年級的詹柏勻來說,2/20的晚上,是一個實現夢想的里程碑。這一夜,他在活大禮堂舉辦個人演奏會,用雙層式電子琴(electone)演出了十幾首感染力十足的樂曲,包括〈王者之道〉、《星際大戰》主題曲、〈Softly as in a Morning Sunrise〉等經典樂曲。演奏會的名稱道出了他的心聲:Independence;獨立。演奏會主要由他本人、協演的范涵蘊(武陵高中)以及其他兩個好友策劃完成,以「夢想起飛」作為主軸。

Electone有「一人交響樂團」的稱號,透過雙層鍵盤還有腳下的腳鍵盤,可以表現各種不同的音色和節奏。而詹柏勻的演出,充分發揮electone的特色,表現出交響樂曲的氣勢與震撼力。儘管電子音色多少還是有其侷限,可是透過起落的節奏、三種樂器(以上!)編織而成的旋律,還是刻畫出各種不同的情緒起伏。除了交響樂,還有慢版的情歌,搖擺的爵士樂……在不同的曲風中,在在都展現出electone以及演奏者的技巧與魅力。

整場表演,詹柏勻也不忘記為觀眾呈現一場精彩的「秀」。上半場三首歌搭配范涵蘊的鋼琴協奏,兩種聲響巧妙地編織在一起。演出過程中的一些小細節,像是非洲鼓的結合、俏皮的手勢……都讓節目更有趣。詹柏勻前後還換了四套裝扮,包括不同造型的領結、領帶、襯衫還有亮眼的白外套。

Independence在去年暑假就開始策劃,主要由外文二的詹柏勻、葉慎之,社會二范涵昱、武陵高中范涵蘊四個人籌辦。演奏會中,詹柏勻對觀眾說:「大一英文教授要我們寫『50 things to do before you die』,我第一項就寫『辦音樂會』。」他希望把對音樂還有實現夢想的喜悅,帶給更多同學。

實現夢想-專訪外文二詹柏勻

文/李問 陳也禎


「我一直很想要辦一場音樂會;很多東西,感覺上……我像是花了十年在準備。」就讀外文系二年級的詹柏勻,在二月底一圓多年的夢想,舉辦首次的個人electone演奏會《Independence》。

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電子琴,詹柏勻坦言,起初和所有初次接觸electone的人一樣,覺得很不容易;但在習慣「手腳並用」的演奏方式後,他慢慢喜歡上了這種有著豐富音色的樂器。在國二時,為了訓練彈奏技巧加學鋼琴,就算在高中不再上課,仍自己切磋琢磨。另一方面,詹柏勻從四歲開始學習打擊樂,從國中便開始加入交響樂團至今。這些經驗也讓他對electone能有更進一步的詮釋。

詹伯勻提到,他和協演的范涵蘊都不是音樂班出身,平時沒有那麼多的表演場合,所以特別珍惜這次的機會。至於編曲的風格,他強調在演奏會帶給觀眾的共鳴。「我會希望把耳熟能詳的曲子舊調新彈……如果你能稍微做一些畫龍點睛的改變,觀眾就會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他認為,如果全都是自己作的曲子,可能可以抒發自己的一些心情,但觀眾卻不一定進得了那個情境;以演奏會的目的來說,不一定要彈一些技巧非常高深的曲子,重點是要帶給觀眾一次愉快的經驗。「要很快樂,觀眾才會快樂,那個音樂才會有力量。」

詹柏勻將《Independence》視為自己長期累積的展現。在去年暑假開始實踐這個夢想之前,早有許多想法在腦中縈繞,無論是臺風的培養或是曲目的編排,都是在這半年之前就已經累積的成果。「海報上面寫的,有關於『夢想起飛』這件事,是主持人(葉慎之)寫的……那時候剛開始,我就想說,『夢想起飛』聽起來會不會有點不切實際;沒想到到了中後階段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好像真的是這樣!」演奏會結束後,有人跟他說很有啟發性,也讓他非常開心。「我很高興演奏會讓很多人重新回去思考他們想做的事情。」

許一個怎麼樣的台灣社會?

文/孫有蓉


這一期,意識論壇大篇幅地討論台灣農業,希望藉由這些文字增加大家對台灣農業發展的認識,更進一步體認到,台灣政府「以農養工」的政策走向不斷地削弱台灣農業,使農村空無、農民無法以務農撐起一家生計。近日,立法院就要通過的《農村再生條例》更是完全無視於農村、農民的需要,以一種都市人休閒需求的邏輯,希望將整體農村包裝成小歐洲、小瑞士來作為娛樂「有閒階級」的商品。這個條例,比起政府以往的手段:粗製濫造的觀光發展,還要更殘忍、更快速地扼住台灣中下階級人民的頸脈,置其於死地。也許,有一天我們將會看到,台灣農村被製成一座鄉村田園風景博物館中的標本,打扮漂漂亮亮地供人享受「農村生活」。

但就算農村即將面臨死亡、就算農人即將遭受一個新的生存困境,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聯?有一份統計資料顯示,台大學生的父親有27.9%是公務人員、49.6%是中高白領階級,而父親是勞工的只有6.9%、是農人的更只有1.6%。根據這份數據,台大學生和農人、農業、農村之間的連結微乎其微,也就是說,發生在農人、農村身上的困境一輩子也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在意識論壇的最後一篇文章將論述到:一個國家不能沒有農業,而農業不可能和農民、農村切割。當一個國家正無意識地在扼殺其國家安全的動脈,我們沒有理由因為這一切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對其一無所知、甚至漠不關心。

台灣農村的發展脈絡

文/祝愷信


台灣農業有制度性的發展,約從日治時代開始,隨著國家農業政策的不斷變遷,我們看到台灣農業支撐起日本的軍需與內需、國民政府來台時的軍糧與經濟、台灣工業的發展,扛起歷史的背膀,在政策傾向與忽視下壓駝了背。農村,成了痀僂的老人艱難卻堅毅不拔地行走著。

農業發展期

從日治時期開始,台灣農業一直有「工業日本,農業台灣」的走向,日本當局相當看重台灣的農業現代化,把這塊島嶼當成一個較不受戰火威脅的糧倉。在興建水利和技術、品種改良的推力下,國民政府接收台灣時,一甲地能生產的稻米量已經超越了殖民前的三、四倍。

到了光復初期的台灣受美國農業政策影響,和東亞的韓國、日本、馬來西亞等國一併開始土地改革;陸續完成了民國38年開始的三七五減租、公地放領、和耕者有其田。其中以耕者有其田的影響最為顯著:以債券補償地主的形式,政府將土地轉送給小自耕農,並且限制農戶只能擁有水田3甲、旱田6甲。這樣的政策確保了台灣土地所有權零碎、小塊農耕的小農結構。但也因為「耕者有其田」,私有的田產刺激了農民生產意願,一甲水稻的產量由前年的5530公斤,急升至7258公斤,足見政策的影響力。

佃農的解放過程不免和大地主發生衝撞,但初期的國民政府為了鞏固地方勢力,吸納廣大的農民群眾,並且刺激農民生產以餵飽從大陸來台的兩百萬人口,不忌與大地主發生衝突也要籠絡住為數眾多的農民。所以不但施行土地改革,更有系統地創立農會和農田水利局提供資源上的協助。
完成土地改革後,從民國42年開始台灣農業的政策就以「以農業栽養工業,以工業發展農業」為原則,走向榨取式的發展,將農業外銷所獲得外匯均轉投資至其他部門。另外,政府限制農價的漲幅,使農民所得偏低,以從農村榨取勞力來發展工業,這些榨出的農村勞力所換得的資金就為70年代經濟起飛提供了充足的資本。

在韓戰開始後十年的美援也包含對農業的補助,其中包含化學肥料,而民國政府靠著化肥,開始了「肥料換穀」政策,規定農民必須用稻穀來換取肥料,而其間比例完全由政府訂定,而政府換得的稻米再外銷至國際,賺取外匯。不過政府所操的這項無本生意,兌換率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為政府賺進鉅額的回扣,換來的稻米不但補貼軍需、外銷,且貪污的情形也十分嚴重。這時的政策就開始向農民課很重的稅,數據上顯示,在民國44年開始此制所逼農民上繳的穀量約等於農民所得稅的60%,實際上是一種不合理的多重稅。

農業衰弱期


1966年台灣的工業出口產值超過農業出口產值。十年的土地改革下來就農的人口由54.3%降至43.8%。龐大的勞力從農村被送往工業生產線,造就了我們所認知繁榮的台灣。工商業的蓬勃發展就在農村的消逝中默默的進行。在農業利潤不斷下滑的情形下,台灣農民紛紛轉向工業、或尋找額外的收入,創造了家家戶戶白天務農,晚上在自家做代工的景象。從農民的收入也可得知這點,1970年時農民的收入農業的比例只剩一半(48.6%),到了1980年農民對農業的倚賴更下滑到四分之一(28.6%)。兼職農的比例也大幅提升,真正得以純農業養家的人到了80年只剩下3.8%。
長期對農業的忽略終於讓問題在70年代浮出檯面。島內的農村勞力短缺、農業投資嚴重不足、農民所得增加遠不如工商業者、小農的經營面積過於零碎、和農工業之間不能結合,造成農業成長的瓶頸。島外則面對國際糖價大跌,和戰後重建的日本不再需要台灣農業的補助;從日治時期以來就存在的行銷管道斷裂,台灣農民的收入因此受打擊。政府為了補救台灣農業,在民國61年投入二十億元推行「加速農村建設九大措施」。象徵著由過去二十年的榨取式發展,轉為農工商平衡的發展的契機。

這個契機,包含著保存傳統小農制度的努力,但也同時意味著農業的縮減和轉型。一方面九項措施取消了化肥換穀和田賦附徵教育捐等不合理的制度,但同時也鼓勵農村地區設置工廠。政府解除農地農用的後果,使大量的土地轉作為工業用地。雖然整體經濟確實有調整必要,但從此之後農業轉型便和工業開發畫上了等號,即將通過的農再條例也受此思維影響,缺乏對農村需求的反省。

九大措施試圖以改善農民的生活為目標,鼓勵農業的分殊化農作,把傳統的稻作田拿去改種水果、花卉,或是上山開田種植高山蔬菜;以高附加價值的作物去提升農民的所得,滿足島內的需求。雖有以上的努力,台灣農民的收入並沒有好轉。幾項政策均是以擴大農業產值的流出,而未從增加實值資源的流入著手。農業大部分的收入皆由中盤商賺走,農產品漲的時候農民得不到利益,農價跌時卻要自行承擔虧損。這些不利的內部條件未獲得改善,農民所得難以有增進。
農村條件持續的惡化下,美國為了解決自己內部的農產品過剩,迫使台灣進口大量的雜糧,同時以貿易協定限制稻米出口,減少競爭。如此踐踏島內農民的協定激起了80年所見最大的社會運動。民國77年的五二0,數千名農民和學生北上遊行,反抗政府和美國低頭。雖然離解嚴已經快滿一年了,政府仍然以強硬的手段遏止了這次的遊行。運動最後並沒有達到農民的訴求,但和日後台灣的民主化過程息息相關。很不幸的,在全球自由貿易的呼喊下,台灣的米糖經濟正式瓦解。原本以稻米為主食的飲食習慣也迅速的被各式各樣的麵食所取代。

農業零成長


政府在對貿易協定讓步後,農業政策改以「農業貿易自有化/農業零成長」。事實上台灣的農業在80年代中已經接近零成長,甚至負成長。另外為了調整產業結構政府推出休耕和保證收購農價的政策。今天的農村裡所見一塊塊花草叢生的田地就是源於90年代初的政策。
到了2003年自由貿易的聲浪又再度興起,GATT所未完成的改革WTO試圖完成。台灣為了趕在中國之前加入WTO,放棄了許多權益,尤以農業的讓步最誇張。不同於經濟地位相似的韓國,台灣以已開發國家的名義,一股腦的投入國際自由貿易的懷抱,放棄了開發中國家的8年緩衝期。加入WTO的第一年稻米的進口在量從不到1%狂升到了8%,畜牧業更在簽訂條約的前一年就直接開放。農民沒有時間適應,也看不到政府的輔助,一時怨聲四起。政府放棄長期以來農業自給自足的政策,轉向了農業進出口平衡。同時也鼓勵小農離農、離牧,交由大型的資本農業來維持本島的生產。但零七、零八年的糧價波動似乎提醒了我們,依賴糧食進口就難以保持台灣農價的穩定。

後記


農村一直是社會的安全網,提供勇闖都市的人口一個回流的空間。當農村不再健全的時,城市裡被裁員的勞動者便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新聞裡駭人聽聞的全家自殺案中,那些被資本主義社會所背棄的人,如果給他們一個去所,回到鄉下「多一個碗、一雙筷子」重建自己的自尊和社會貢獻力,相信類似的慘劇會減少。

然而,台灣的小農在國際權力不平衡的貿易結構和政策轉型的夾殺之下成為最大的犧牲品。我們不禁要重新思考台灣農業的價值是否真的只在於它的生產額?長期被壓榨的農民接下來要何去何從?台灣的農村要何去何從?接下來的農業再生條例對農業會有什麼影響?

細碎的耕耘 ──以小農結構為基礎的台灣農村

文/簡惠茹


經過1950年代政府推行土地改革政策後,台灣農地零細化的程度更加發酵,當時政府採行的土地改革著重在地權的分配,欲將土地的使用權和所有權合而為一,保護了佃農的權益,也使得土地較難集中經營,因此導致農地零細化,小農經營的產生。另一方面,從自然環境和人文歷史的方面來看,加以考量台灣農地面積和人口比率後,人地比率高導致每個人可以分得的農地較狹小;最後,再加上台灣傳統的土地繼承制度,多子繼承導致土地的分割更為細碎。這些原因為台灣的農業帶來「小自耕農」(以下簡稱小農)經營為主的景象。以下將試著淺談台灣小農結構所面臨的問題。

生產過剩


小農結構現今面臨了許多挑戰,因為沒有一個協調的組織制度,每個人各自耕作,各自出售,因此很容易發生生產過剩的風險,讓作物在市場中因為供過於求而導致價格下跌。例如柳丁的生產,從南部往上走到雲林時會在雲林特別豐收,這時如果沒有一個組織來協調產量和價格,會導致柳丁的價格在雲林大跌,讓小農不但無利可圖,更可能連成本都無法回收。

受到中盤商的控制

小農生產作物以後,需要透過中盤商收購後賣出,這時中盤商擁有很大的權力來控制作物的買進和賣出,因此他可以藉控制小農來讓自己獲利。例如有些小農對市場資訊的不了解會讓他們受到中盤商的欺騙,沒有在對的時機拋售自己的作物,像是在颱風天的時候,有心商人為了炒作蔥的價格,會事先囤積,但是另一方面卻又告訴小農不要賣出,經過市場機制,供不應求導致蔥價格飆高,這時中盤商再拋售出自己先前囤積的作物,獲取利益。因此小農和中盤商對市場資訊的不對稱會讓小農受到損失。

面對大企業的威脅


面對台灣加入WTO,小農也面臨市場經濟的考驗,紛紛轉型市場作物的耕作。加入WTO以後,政府對農業的要求只期望能達到進出口平衡,因此支持企業農業,鼓勵小農離農離牧,切斷了小農與土地的關係,也讓農業有可能被大型企業掌控,仰賴進口的農業貿易可以同是島國的海地為例,海地雖然糧食生產充裕,但是主要農業卻被大型財團控制,導致小農面臨經營的危機,人民糧食仰賴進口,隨著國際間經貿的波動,也因而產生糧食安全的危機。

小農的應變方式

目前已有許多小農成功以組織的方式結合起來,尋求作物流通的管道,例如美濃、達觀、還有各地的產銷班等等,小農透過組織的方式,可以分享資訊、共同面對市場機制的挑戰。

「小農為基礎,農村才可能」


臺灣大學生物產業傳播與發展學系博士候選人蔡培慧提到:「農村文化或鄉村文化奠基在小農的生產關係,假設小農的結構被破壞的話,我們想像的農村就不可能存在了。人和自然的和平相處、人和人之間立基於社群的思考與生產和土地資源的協調,這些都要仰賴小農的生產方式。」

小農透過社會網絡彼此交換訊息,並有資金的互助流動和資源的分享,使得農村具有緊密的人際網絡連結。由於小農特殊的人地關係,只有好好保護小農,才能維護農鄉社會的發展。透過小農的生產方式更可以維持環境的穩定,保障小農的生產關係,農村才有可能。

消失了農田的農村—淺談農村再生條例

文/李俊達


長期的低糧價政策、政府為了儘速加入WTO而放棄保護國內農業的衝擊……等因素,使得台灣的農業不再是過去一般,能夠賴以維生的職業。面對農業凋零、農村萎縮、農民減少的狀況,政府推出了《農村再生條例》草案(以下簡稱為「農再條例」),以農委會為主管機關,針對全台四千個農漁村,企圖去改善其整體環境,打造「富麗新農村」。

這套農村再生計畫的運作方式,企圖以由下而上的方式進行:個別的農漁村自行整合出一個代表團隊與方案,由縣市地方政府核定。社區提出計畫通過之後,再由縣市政府提出「農村再生發展區計畫」提報中央機關複審、核定之後,縣市政府即可加以執行。雖是以由下而上的精神來立法,不過在這一部只有短短的四十二條的條例當中,卻有著十一條之多的「……辦法,由中央主管機關(另)定之」,不管是「以行政命令取代法律」或是農委會能夠任意操作的空間過大,都是該條例的問題。

去年十二月,具有十年兩千億元預算的農再條例,由立法院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之內,就將此提案通過初審。在送交立法院之前,最初的內容是以「改善農村景觀」為主,但是在去年的三、四月間,加入了許多「土地重劃」與「農地產權變更」的內容。沒有對於「農業產業(生產、流通、銷售等)」的問題加以關注,反倒是給予土地開發、變更農地用途的情況更大的空間。因此這個條例引起了許多爭議,也被農運人士稱為「滅農條例」、「農村再見條例」。

舉例來說,該條例的第二十六條規定「經範圍內私有土地所有權人超過五分之三,且其所有土地面積超過範圍內私有土地總面積三分之二之同意;範圍內之公有土地,應一律參加 」,縣市政府就能夠在該範圍內規劃「農村再生發展區計畫」,不管同意與否,該區域內的農地都會變成計畫內的建地。第二十七條更進一步認為在這樣的狀況下,土地所有人是受益的,所以必須得繳交土地或現金來作為整備、管理費用。

在這樣的狀況下,即使是有心耕作的農民,也可能因為他/她的農地在計畫的「再生區」範圍內,而無法繼續耕種,還得要來為一個他/她可能沒有意願的「公共建設」付費(或以土地來抵)。更嚴重的問題是,根據農再條例第三章「農村土地活化」,許多農地很可能就會因此成為建地或其他開發之用。農地變更成為建地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早在2000年時,農業發展條例的修正案便使得農地當建地用的情況愈加普遍,使農村裡冒出越來越多的別墅,進駐來自外地的退休人士。

從1980年到2002加入WTO之間,台灣的耕地面積已經從64萬公頃縮小為47萬公頃,到了2005年只剩下23萬公頃。如此急遽的耕地縮減速度,顯示了台灣農地是以極快的速度被轉為非農用。內容以土地開發,變更農地用途為主的農再條例,可能會更加快了這個腳步,特別是都市週邊的農村,可能會首當其衝,成為都市居民的後花園。

農再條例在此之外還有許多的問題,例如荒謬的窳陋條款、沒有照顧非農漁業的鄉村、滋長地方派系的利益衝突等等。但是可能其中最核心的還是,作為一個可能是台灣農業未來十年最重要的一筆預算,只著重在裝修農村門面與景觀,對於目前農業無法使人維生的處境沒有加以改善,使人能夠回到農村以農民的身份討生活,因此根本無法振興農業本身,讓離開農村人能夠回流;反而還將農業生產不可或缺的農地,能夠以再生計畫的名義,轉為非農地來使用。

農村之所以為農村,並不會是在於房屋的形式或景觀的美麗,而是其中的農民,和他們農業生產的生活模式。農村面對到的問題絕對不是房屋的破敗,而是農業產業的困境,使得農民無法生存的狀況。只以土地開發的形式來試圖振興農村,而不處理這樣的困境,「農村再生條例」比較像是將農村剷平,再生一個都市人思維邏輯下的農村蠟像,予以觀賞。

國家、農業、農民與農村

農業為何不能擺入國際市場「自由競爭」

文/孫有蓉


農村青壯人口大量外移、進口農產品價格比本地農產品價格更加低廉、農民三不五時需要國家補助,這些訊息不斷重複地透過大眾媒體灌輸進所有人的腦中,強化著台灣農村凋敝、農業衰敗、農民老弱的印象。

世界貿易組織(WTO)在籌組時本來只限工業產品為此組織協定的貿易對象,但在預期受益國的強力推動下,世界貿易將各國農業產品也納入了共同貿易市場中。韓國農民對於農業進入WTO激烈抗爭多年,許多國家也不斷要求保護自家農產業,提高本國糧食自給率,只有台灣,為了進入國際市場二話不說簽訂大比例從外國進口農產品的協議。打開了農業的門戶,換得的是台灣過於低廉以致農民無法養家活口的農業、衰弱的農村與僅剩最後一口氣的農民。

既然台灣農業競爭力如此低落,為何要保護台灣農業?為何不將台灣農業直接交由自由競爭下的國際市場決定其去留?國內農業成本過高可以直接由進口糧食、農產品替代;國內沒有人從事農業就直接開發農村佔地,讓台灣成為一個沒有農村、沒有農業的地方,反正市場國際化、全球化,透過貿易,所有物品透過自由貿易,都可以達到最低成本最高利潤。一個國家,為什麼要保護國內農業?

自由競爭的神話

國際化,或者全球化自由競爭貿易,是搭建在一個宛如理想國般的假設上所畫出的美好藍圖,在這張藍圖上,所有國家透過貿易將會進行最完善的分工,使得產業在各個國家都用最低的成本產出,商品也都用最低的價格買入,一切在全面性的競爭與淘汰下,篩選出資源最「有效」利用的方法。這張藍圖上沒有勾心鬥角的政治考量、沒有社會結構對於人選擇範圍的限制、沒有文化與意識型態對於選擇的影響,全世界的人分享著相同的資訊、相同的思考模式,政府皆存著大公無私的善意,並且沒有階級。神話也不比這張藍圖來得美好,但我們都知道,自由競爭背後的資本主義必然處於剝削他人的前提下,而有了剝削就形成了階級,因此在自由經濟的前提上,這個美好的神話就已經灰飛煙滅。

農業作為國家的必須

雖然自由經濟看似全面地建構在神話之上,但在所有貿易中,農業之所以成為各個國家紛紛自我保護的對象原因就在於:一個國家在沒有國際貿易的前提下可以沒有工業或任何二三級產業,但一個國家在沒有國際貿易的前提下絕對不能沒有農業。糧食,作為國家的命脈,在各個國家都是個可稱作「古有明訓」的命題,也就是說,沒有充足的糧食自給率,一個國家沒有穩固的國家安全可言。

台灣島內自然資源稀少,導致我們所有的工業用自然資源幾乎全面進口,使得台灣工業一直停留在加工出口,只不過從低技術的手工業或輕工業加工出口,升級為高科技加工出口。同樣地,資源進口轉為商品出口。假如我們將農業也大量地進口來替代本地農業,讓低廉的商品性穀物傾銷到國內,我們同樣是依賴國外的資源進口,但不同於工業的是,這一次我們將國內人民生存所賴全押在國際經濟政治上,將台灣人民可否吃飽的決定權交付其他國家。只要其他國家不再向台灣輸出糧食,或者台灣對外貿易被全面性的阻隔,台灣人民就只有望著工廠與都市餓死。

也許預想政治操作干預自由貿易是設想過度,但就算在政治上不會使得台灣糧食交易受影響,我們也無從防範天災突如其來地摧毀某個大量栽做的糧食產地。只要農產品變成大量生產的商品性農作,這些農產品就不再是農業的一環,而成為以農作物為生產內容的工業,開著耕耘機或者各式農耕機器的人也不再是農人,而是領薪水做事的工人,當然,更不可能存在著農村。一旦世界糧食依賴這些工業農產品,而農產品的產地又不幸遭遇嚴重的天災,依賴於這些糧食的國家馬上就會面臨糧食不足,引發飢荒。

根據農委會2008年所統計的世界綜合糧食自給率量表,台灣的農業自給率為32%、日本為40%、韓國為42%、中國為95%、法國為122%而美國的糧食自給率則高達128%。日本政府尚在努力提昇糧食自給率,而韓國農民也持續不斷地警醒政府不可在農業政策上大量開放進口。然而,台灣政府從來不討論農業,尤其是糧食性農產業,不但忽視農產業的再生,還希望將整體農村包裝為商品出售。以台灣的政治經濟狀況,持續對農業的忽視只是讓台灣更依賴國際市場,而不會讓國際市場依賴台灣產業,而對國際市場依賴的加劇,則使得台灣只要少了國際市場就馬上面臨最根本糧食的生存問題。在國際政治經濟夾縫中求生存的台灣,實在沒有實力再將全體人民的糧食問題押為發展的賭注。

三農問題不可分

以上的論述使我們確立了一件事:一個國家不可以沒有農業,而台灣更沒有條件失去農業。既然一個國家一定要有農業,這種產業就必須養活從事這種產業的人,也就是農民。在台灣農業的變遷史中,農業為農民帶來的收入日益困窘,到了今天,農業已經無法使從事農業者擁有足夠的所得去養活自己的家庭。當一個產業的收入已經無法養活從業者,工作與否就不再重要,於是造就了大量人口離農或者直接移居都市。

台灣農地所有權過於零碎所產生的小農結構使得農業成本無法下降,但重新將土地所有權統整,使台灣變成大塊農地統一機械種植──如同美國小麥般的種植形式──並沒有辦法解決農業問題,因為上文已述,這種形式的農產業是徒具農業形式的工業而非農業。當然,這樣的農產業對於國家糧食安全問題已有一定程度的保障,但相對地,大規模的種植意味著大量的外銷,當國際市場有任何波動或者有更低廉的農產業與其競爭,這種產業都將遭受到嚴重的損害。

馬政府在去年十月曾經嘗試推廣「小地主大佃農」的政策,這樣的政策所希望解決的就是台灣農業成本無法降低的問題,利用統整零碎土地所有權交付一個人來統一耕種讓機械耕種更加節省成本。這樣的政策本身看似兼顧了農業與農民的生存,但實際上忽略了農村文化對農業與農民的影響。

農業下台灣農民所產生的小農結構(請參考細碎的耕耘一文)進而產生的農村文化明顯有異於都市或郊區所形成的文化,這種文化維繫著台灣農業與農民之間的關係。政府所推行的「小地主大佃農」政策之所以可能會有害於農民與農業就是因為它破壞了農村文化,先不論台灣農村所謂「頭人政治」(靠人情而非理性運作)的普遍,將紛雜的土地所有權交予可能完全和這大塊土地上農民毫無認識或毫無關係的人來做「大佃農」,不但使農業和農民之間的連結減低,更讓農民和種植出來的實際農作物失去連結。這樣的影響不光因為偏好農村文化而不願農村消失,而更是因為當農民和農作物被分開以後,所有地主和佃農本身都像是領工資般在運作,失去對於實際作物經濟上的依賴,地主若面臨失業,它也無法用實際作物養活自己。此外,農村的頭人政治更可能使地方勢力影響整體農地的租佃,使農民更無法掌握自己的土地和土地上種植的作物。

在以上這般論述,我們確立了國家不能沒有農業,農業不能不依靠農民,而農民必須內於農村,這三個面向必須在同時考量下才能解決,單一方案都無法解決其中任何一項,也就是所謂的「三農問題不可分」。

農村再生條例不應該通過,因為這個條例只在乎將破舊農舍妝點為歐洲花園,只在乎農村土地轉用,改成一棟棟的別墅或觀光區,對於農業本身沒有任何考量,而農村也不可能因此再生。農村、農業、農民一旦傷害就需要非常長時間才有可能修復,這意味著,我們一旦破壞了僅剩農村對於農業的支撐,就動搖了國家安全的根本。因此,在文章的最後要再次強調,我們應正視台灣農業發展,而對於農村再生條例如此滅農之條款,政府立法行政更要謹慎三思。

生活之累

◎印卡

神話的末尾
一襲風沙挾來的紅雪,迅速地
落於推土機行過,滅絕的部落
擁抱旅動的星光
那些黑暗淅瀝流汁
如蛭蟲吸吮噬食
愛的插曲裡
滲進地下水層,如是的心情
你隨時可以寫下一座福德坑

殘餘的記憶猶可
擴如水紋,接近崩毀的家
重新搭起虛無的過往
但是怎麼說
我們的絕望毫無高點
只能在地底
向褻瀆者說:「不、不、不……」

生活於繁文縟節
行文於公文之間的市民
竊取土地的政府
我們有的人還待在昨日的雨中

未可知的夢
一再舊地重遊
猶若緊緊握著泥土的根──
那穿越地底之書的文字
想像田野如金黃色的鬃毛
風中狂嚎,
但是怎麼說
剎乎倒下,我們
破裂的塊石、手中的割傷
一來到事俗的開端
我們是何等的孤絕,等於死亡之物

穴中世界

◎金仁皓

我不敢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我確信的只是我對這世界一無所知 無他
有人在世紀之末遺落 一池春水 曖曖
出洞 彷彿若有光
我對著蒼茫天蓋 一訴衷曲 悠悠幽幽
青青落 紅塵翻湧

如果史前炭跡鑄成一壁瀲灩絳炙 火生的妖魅的雲
什麼季節 才是霜降時分? 澆熄原慾遍野
屬於枯木的 冬季漫漫 不當一回事地走過
滅絕生靈的流沙荒漠 什麼事都未曾真正發生
我只是呆立在這個無用之用的島嶼 泅不到性靈的出口
啊 褻瀆的聖殿 哀憐的赤子 誰能摶我為人?

海浪撕裂斷崖 冬雷震震 吾欲與孰相知
如果蒼天燒淨 滄海昇華
是誰可以 在地平線最終之終的甬道 乞得
繁華散盡的 生命的影子 爬滿蝨子那個
無知 殺死一只人 太迅速
無色無嗅無味 一滴滴下滲 一瞬即是百年

歸穴 幽暗依舊 我所慣常的
那種世俗
極光的顏色 是失序的熒光綠 像生化人古代兵士般的眼睛
魘住潘朵娜的軀體 無法動彈
從母體中出逃 越過飄雪的山巔
許諾南十字星下的希冀 沒有疆埸

你知道嗎? 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 你
也會逐漸忘卻 曾經 自己
有一個被逐漸忘卻的名字 在自己的一樹聖白下
枯萎的將重生 被棄絕的將被重拾
在這個你不會知道將要如何的世界
你不會記得自己的名

在革命路上的革命夫妻卻不革命

◎台大政治所碩二 張迪皓

  瘋癲雖然表現為一派胡言亂語,但它並不是空幻;填充著它的是馬克白夫人的醫生所言的「超出我的醫術的疾病」;它已經是完全的死亡;一個瘋子不需要醫生,而只需要上帝的賜福。奧菲利亞最後重新嘗到了欣喜的甜蜜,這使得她忘卻一切的不幸;她在瘋癲中唱的歌,在實質上近似於馬克白城堡的通道中傳出的「婦人的呼喊」-宣告「王后死了」。…(中略)但是,死亡本身並不能帶來和平;生命的結束使生命擺脫了瘋癲,但是瘋癲仍將超越死亡而取得勝利。

  引自Foucault,瘋癲與文明


婚姻,我期待你能像我想地那樣

  當一個由平凡的事件構成,再日常生活不過的劇本,配上中世紀常見的警示橫言式角色安排,移挪到當代,組成的三個中產家庭彼此拖磨的故事,遇上了好的原著小說,好的編劇,好的劇本,好的導演,好的演員時會燃燒出什麼樣的火花呢?「革命之路」(英名Revolutionary Road,台譯「真愛旅程」)就是一個最好的範本。

  大體來說,革命之路是部用爭吵,來描繪中產夫妻困頓的電影。這特色就是每場爭吵,都起源於沒有意義的庸人自擾,總是在經濟無慮的前提下相互指責對方,懷疑,謾罵——但玩味的是,爭吵都幾乎沒有對焦在兩人確切的矛盾。那我們該把這些爭吵,算作是爭吵嗎?不,就讓我們把它當作某種碎嘴或謾罵吧。然而,唯一一次確切地切中兩人的矛盾,是片頭前半小時法蘭克對艾波的指責:「妳沒成為演員並不是我的錯」,他直指出兩人的矛盾,作為生命共同體的矛盾——即便是纏繞在一起的樹與藤,也必須找到自身存在的意義。

  之後的所有爭吵,甚至背叛,都是源於開頭前半小時的這場。艾波在確知自己沒有成為演員的天份之後,轉而寄託法蘭克能放下一切,成為「能感知的人」;法蘭克則在確知自己無法放下一切之後,轉而寄託艾波能成為賢淑的好妻子。於是一切就在沒有明說的相互期待與挫敗間拉扯,沒有人能滿足對方的期待,不得不放棄溝通,轉而要求,要求「你怎麼沒能做到」,而就在反覆挫敗所建構的折磨裡延染背叛的花朵,結實,種子裡盡是信任與不信任的相互考題。

  也許有人會將此歸結時代的悲哀,但除了墮胎術的進步與離婚率之外,現代與當代間沒有可以斷裂歷史的隔膜。發生在現代的怨偶也張大著眼等待爆發的機會,把兩造差異研磨成苦澀的咖啡,浸泡,從若即若離的洞房花燭夜開始,獨飲交杯酒,沒有浪漫。時代不過是託辭,推託面對自我與被期待的差距,而將小小的自尊埋葬在結婚契約的形式化與高離婚率裡。

  在一部人人相互欺騙,到頭來愚弄了自己的喜劇中,瘋人就是輔助的喜劇因素,是欺騙之欺騙。他用十足愚蠢的傻瓜語言說出理性的詞句,從而以滑稽的方式造成了喜劇效果,如他向戀人們談論愛情,向年輕人講生活的真理,向高傲者和說謊者講中庸之道。

引自Foucault,瘋癲與文明


瘋狂,我期待我能像我想地那樣

  那瘋狂呢?一齣平凡的敘事,就需要個瘋子來大放厥詞。革命之路裡的數學家,他作為人子,卻執著於茶几是否擊中偏執狂母親的腦袋,這是個象徵,象徵著夢想美好家庭的婦女,在中年後的破滅。而老伴的助聽器卻已經關上,不需要對談了,就彼此虛假地(自我欺騙)活著吧。

  數學家瘋子的存在,也象徵著絕對的理性,他看透中產夫妻的虛妄,沒有希望地照社會要求活著——上班、家事、孩子、作愛。所以他瘋了,但作為絕對理性的他被判定為「瘋了」,卻反諷地指出活在這體系下的我們才瘋了。法蘭克作為男人,艾波作為女人,兩人作為夫妻,出世與未出世的孩子們。疆界上的移動並不代表任何事,只代表著沒有希望後的逃避,也就是選擇,如同絕對理性的數學家般-選擇再瘋一點。

  因此艾波的死亡並非悲劇,而是近乎反諷的喜劇。唯有死亡才能在沒有希望的困境中真正逃離。因為生活就是一場瘋人院,看透的人反被視為瘋狂,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死亡和按譜演出兩種選擇。但艾波腦袋中的瘋狂因子使她不願意,也不可能選擇後者,她只能在詭譎的早餐裡銜接二者,並用吻把世俗規範報復在墮胎器的吸取,這是最溫柔的復仇,卻也造就了最意外的理性覺醒。

  總結地說,革命之路並沒有演出了真實,但它讓人覺得好看,又會讓人步出電影院時停頓下來想一下的,就是因為它不真實。它在虛假的演劇裡填上看似真實的平凡,那是日常生活的困頓,也就是每個活在中產階級價值掛帥體系下的男男女女,每天吃喝拉撒睡,生產且生殖的日常生活處境。而最後導演與編劇的安排,似乎是想道出了我們一般人的怯弱,在我們並沒有艾波的勇氣與偏執(當然還有瘋狂)時,就只能如法蘭克般,開始奔跑,開始凝視。

如果一出生就是個臨終者

◎黃羊川

  導演大衛芬奇與布萊德彼特再次在《班傑明的奇幻旅程》裡合作,與《火線追緝令》、《鬥陣俱樂部》一樣具有相當強的戲劇張力是本片明顯的優點之一,相較前兩片,本片大衛芬奇雖然沒有再度以重口味的影像效果與懸疑錯綜的情節刺激觀眾,可是本片也因為主題的緣故為觀眾留下了綿長而揮之不去的情緒。

  從大戰的社會背景出發,《班》片的起點述說的是一則父親希望孩子從未上過戰場的故事,於是倒轉的時鐘有了時代的象徵,也同時成為班傑明巴頓出生後被遺棄而開始生命倒數的計時器,一具八十歲的幼兒身體,無論在意象上或象徵上都強烈地震撼觀眾的認知;我想到大江健三郎在《換取的孩子》裡講過的故事,在一次高燒的夜裡,孩子聽見醫生與母親的對談,深怕自己即將死去的孩子問了母親關於死亡的事,母親安慰地告訴孩子:「如果你死掉了,媽媽會再把你生回來的。」於是長大的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當晚沒有死去的那名孩子,還是另一名母親後來才重新生出用以代替的孩子。

  當時鐘開始倒轉地撥動時,《班》片既緩慢(在老人院時)又迅速地(離開老人院時)刻劃了班傑明的生命歷程;無論那種方式都把他面對生命歷程的好奇、摸索與焦慮表露無遺。然而,對主角班傑明而言,也許根本不知道究竟應該擺出何種生存的姿勢,他或許只是也只能觀看、學習,然後循著無法仿照卻又只能隨時隨地仿照旁人活著的方式來讓自己活著。

  對於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是個老人而以為自己隨時可能死去的人而言,他要如何找到自己是生活在人群中的那種歸屬。本片述說的是一個生命倒過來活的人的一生故事,因此,老齡化的議題被搬到一個不得不正視的眼前,雖然導演在影片後留下鼓勵人心的片段,但在電影的行進中,關於老人餘生所留下的價值與死亡帶走而不予留下的難過又無法言語的情緒卻是那麼殘酷地切割著班傑明的內心世界,班傑明的體悟也傳給了螢幕前的觀眾,早期有一段時間他陪伴著那些被社會隔離在老人院裡的老人漸漸逝去;他從好奇到面無表情,或許也是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將他的情感還給那些贈予他多層次的生命意義的其它老人,他因為年老的外表與年青的內心,成為老人們唯一的思索與傾聽者,但卻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愈來愈年輕,就像那些被社會生活所隔離的老人一樣,沒有人去體認老年人究竟為何物;可怕的是人們還是得繼續生活下去。

  本片以老人院為主要場景之一,關於老去與死去的議題,擺設的正是本片獨到的佈景,也因此才能留給觀眾綿長而難以揮去的情緒;老人院作為現代人、現代社會的主題或許再適合不過了,對工業化國家而言,不斷延長的壽命卻無法改變死亡的事實,而新生的歡喜也似乎被更發達的個人主義所取代。雖然本片從戰後描述至現代,可是對生命起點的歡欣與生命終點的焦慮卻永遠是各個時代下生死議題所難以迴避的,特別是在今日的少子化與老齡化社會,本片帶給我們許多發人省思的地方,關於死亡的準備與老人的價值。

  此外,愛情故事永遠是電影欠缺不了的題材,本片也以此為主軸,然而,儘管生活再怎麼順利或不順遂,矛盾的兩人世界卻呈現出本片人物都難以承受的一面,我們都知道對兩個相愛的人而言,最幸福的事便是白頭偕老,可是當兩人一步步往前走,而面臨了日常生活的如儀行事、面對一般人所必須經歷的生命歷程時,班傑明體認到自己最後會變成小孩的這一事實;當妳必須扶養你的愛人時,當他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小孩時,當同為老人的妳的意識必須比他更清醒時,這個極大的矛盾與衝突正是導演留給觀眾另一個值得思索的孤寂。

為什麼學校裡有狗?---淺談台大的流浪狗管理

◎台大懷生社 邱于嫙(獸醫二)

為什麼學校裡有狗?
學校是讀書求學的地方,怎麼可以養狗咧?
那麼喜歡狗就帶回家養,怎麼可以養在學校裡!
為什麼不叫捕狗大隊來把狗都帶走?
你們讓狗待在學校,萬一牠們咬傷人,你們要負責嗎!
身為懷生社的社員,以上問題或指責再熟悉不過。無論是NTU板上定期出現的狗狗抱怨文,宿舍板的狗叫聲控訴文,乃至同學在得知我的社員身分後產生的討論話題,總有有一半內容圍繞著這些主題打轉。細看這些問題,不難發現所有提問的背後皆存在「學校裡不能有流浪狗」這個假設,即使出了校門,只消改三個字——「社會上不能有流浪狗」,短短的九字箴言就使得台灣島上十八萬隻流浪狗幾無容身之處。

人所居住的環境到底能不能有流浪狗?這一個簡單的問題常常招來更多疑問和討論,甚至是哲學與宗教上的激辯,在激情的討論過後,人的思辨能力也許得到了提升,問題卻依舊是問題:流浪狗為了尋找食物而亂翻垃圾,破壞環境整潔、群聚在一起的流浪狗集團攻擊兒童、追車的狗造成車禍、未結紮的母狗不斷生下小狗、夜半的狗叫聲使人無法入睡……這些問題的確對人的生活造成困擾,需要有人來解決,而懷生社就是這樣一個幫人解決問題的社團。

TNR的作法

面對繁衍快速的流浪狗所造成的問題,我們所採用的辦法是校園TNR, 基本原則是:當出現新的動物時,設法捕捉(Trap),然後將其絕育(Neuter),接著將適合留在校園的貓狗放回原地生存(Return),不適合留在校園的貓狗則設法解決其造成的問題。詳細情形分述如下:

捕捉:使用誘捕籠或吹箭來捕狗,通常捕捉前會先進行觀察,原則上只捕捉母狗,尤其是懷孕的母狗。如果是親人的狗,則多半是走失的家犬,此時使用牽繩將之帶回中途站即可。

結紮:捉到的狗會先送到社團的中途站照顧,施以絕育手術,並且剪耳作為標記。

放回:將結紮並減過耳的狗放回原來捕捉的地點。

如果發現幼犬,因為有很大的機會找到認養家庭,我們會將牠們帶回社團的中途小站,給予基本的照顧如洗澡、驅蟲,然後透過各種管道送養。

要特別強調的是,TNR只是控制流浪狗族群大小,使之趨於穩定並且不再增加的手段。欲解決流浪狗造成的問題,創造出人狗和諧相處的校園環境,最重要的是放回後的監控及管理。如果用園藝來比喻的話,就好比從一片雜草中整理出一塊塊區域後,再一一整治成美麗的花圃,同時園丁也能掌握每一區的情況(唯一的不同是:園丁無法將花結紮!)。依照台大校園內的流浪狗分佈狀況,我們將之分為校總區、長興街男宿區、水源區及社科院區,每區設有負責人觀察狗況,密切注意狗兒是否造成同學困擾、是否有受傷或生病的情形、是否有新進來的狗。另外,批踢踢也是另一個觀察的重點,舉凡NTU板、宿舍板、BOT板,只要出現關於狗的抱怨或者新狗通報的文章,社團均立即與作者聯繫,並定期在版上公告處理方式及結果。

為什麼選擇TNR來解決問題呢?事實上,2006以前,台大一直沿用傳統的方式,定期雇請捕犬隊來捕捉校園中的流浪狗,更早以前甚至由獸醫系的同學參與執行。如果學校是封閉的,那麼這種一次將狗抓光光的方式或許真能建立起一座無狗校園。但台大顯然不具有「封閉」這一重要的條件,相反的,校園中的餐廳或同學的餵食提供了食物來源、建築物可以作為良好的遮蔽物。廣闊而開放的空間,使得台大校園成為絕佳的流浪動物棲息地,安全舒適的環境加上豐富的食物,自然吸引外面的流浪狗前來定居。即使捕狗隊將狗全部捉光,不久又會有新的狗進來,如此反覆遞迴,形成一個未知而流動的狗群,相反的,TNR將經過評估,性情穩定的狗放回原處,由志工定點餵食,被餵飽的狗不但沒有亂翻垃圾而弄髒環境的問題,我們更可利用狗的地域性,阻止新狗進入校園,既有的狗則維持在一穩定而已知的狀態,由社員加以追蹤及管理。

此外,更重要的是,TNR是一種尊重生命的做法。被捕犬隊捉走的狗兒進入公立收容所後,被認養的機會微乎其微。除了少數擁有志工支援的收容所(如縣立中和收容所)之外,多數的狗生活在極差的環境裡。在缺乏隔離的情況下,各種疾病交叉傳染,經過法定的十天公告期後,無人認領的狗即被撲殺。而撲殺的方式,也就是所謂的「安樂死」,其真相更經常為人所詬病。相較之下,受TNR計畫管裡的狗兒不但有志工餵食,也能擁有基本的醫療照護,而對於一些有機會被認養的成犬,我們更設法幫他們尋找新家,例如之前出現在學校的混種梗犬---小步,就是校園成犬送養的例子之一。

雖然目前這套管理作法並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怕狗的同學們不會再被學校裡的狗嚇到,而我們也沒有能力照顧到每個人的校園人身安全。但在狗群習性皆被掌握的情況下,我們能夠有效找出造成問題的狗,並針對問題解決。這是以往的捕犬隊無法提供的「服務」,也是TNR施行至今,最令我們感到最自豪的成果。

最後,讓我們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學校裡有狗?經過前文的說明,不難明白:除非解決民眾棄養寵物的問題,否則學校裡就不可能沒有流浪狗。在校園裡有狗的條件下,TNR提供了控制流浪狗數量的方法,而懷生社本著關懷生命的宗旨,努力創造出一個人與狗和平共處的環境,並且設法替同學解決問題。到目前為止,我們的作法獲得了校方以及校警隊的支持,台大懷生社實質上就是台大的流浪動物管理者,對總務處負責,每個月提交工作報告,並公告於總務處事務組的網站上。

該如何對待學校裡的狗呢?

其實最好的作法就是不要理牠們。雖然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不過這是最能夠保障他們在學校裡的生存權的作法。餵食、撫摸容易讓狗以為自己有主人,有了主人當靠山以後,各種不當行為如乞食、吠人、跟人、追車便容易產生,進而對原本就怕狗的同學造成困擾,種種後果都可能使這隻狗不能繼續待在學校裡,所以「遠觀而不褻玩焉」就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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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關於校園中的流浪狗問題 (社團部落格)
TNR問與答 (社團部落格)
國立台灣大學流浪動物管理模式
(總務處網站 事務組 流浪動物專區 國立台灣大學校園流浪動物管理模式)
校園流浪犬工作日誌 (總務處網站 事務組 流浪動物專區 校園流浪犬工作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