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芝榕
(本文為現場採訪後編寫而成,部分受訪者不願具名,特此說明)
野草莓學運在自由廣場製造了一些「物件」,例如:帳篷、詢問處、人權靈堂、草莓雙塔、種菜的小田圃、四個行動小屋,隨著物件舉辦的活動,都圍繞在11月23日:在靈堂舉辦人權公祭;廣場上進行人權哀悼藝術行動;立塔、種田儀式,展現重建新樂園的決心。
這些物件的配置有其意義,以具體的物件呈現抽象的人權概念,用藝術的形式取代傳統學運的單一活動,多元的活動聚集在廣場,是新生代創意的展現。
帳篷的主體
以帳篷的位置而言,設置在廣場中間,成為聚焦的焦點,帳篷用透明片圍著,讓民眾可以看見學生們的決策,象徵活動全程公開、可被檢驗;詢問處擺放在最外圍,讓所有經過自由廣場,想關心、了解野草莓的群眾,能夠獲得解答,表達贊同或反對的聲音。
11/23 AM10:00 人權公祭
以人權公祭來哀悼人權已死,表達最沈重的哀痛。
人權靈堂是對於人權受到侵害的反諷,當我們把人權擬人化之後,它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彷彿是活生生的、有歷史、有脈絡、有故事的一個人。人權從戒嚴之後出生,跟人們一起長大,他其實就活在我們身旁,但是它現在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靈堂背後的象徵是很飽滿的:不僅人權受到了傷害,而且還是人們的冷漠傷害了他,這些象徵,有相當多的儀式在背後支撐著他:訃文、祭文、守夜、公祭、甚至出殯,每一次的儀式舉辦,人權靈堂就會充滿著能量。
人權靈堂特別設置在中間偏右的小門,人權靈堂彷照後面中正紀念堂的形狀和藍白相間的屋頂,一旁囚籠設計出的動線讓視線恰好在靈堂的正中央,看到靈堂和中正紀念堂的屋頂形成呼應。
靈堂的對聯以毛筆書寫,右是「人眾警軍共淌血 權力操弄誰手?」左為「已無民主在人世 死盡歸去來兮」,合起來恰好是「人權已死」,仿照蔣公紀念室外的對聯形式;而靈堂的外部左側貼的是「警察有權能管制」,右側貼的是「民眾無處可發聲」,靈堂的內部右側,則貼滿人權侵害的黑白照片。
11/23 PM1:45 人權哀悼藝術行動
以躺在廣場上的形式,哀悼人權的傷亡。
行動藝術家Lily Wei原本受邀來做裝置藝術,改造草莓塔,爾後設計人權哀悼活動,在自由廣場用粉筆畫上不同姿勢的人形,或伸展或縮起的身體形狀,在躺下的同一中,尋求個別差異。讓廣場上的人們參與,一同躺在自由廣場上,表達人權傷亡的肅穆,地上的人形對比草莓立塔的高,形成視覺上的映襯。
為什麼要躺在地上?因為躺下的姿勢是人身體最脆弱的時候,表示人放下武裝,雖然是分散的個體,但不表示沒有力量,讓人能把心中的聲音說出來。野草莓官方行動宣傳:「公民的人權被粗暴的剝奪了,美好的歌聲被粗魯的喝止,人們的聲音不但將就此被消音,心靈與軀體即都將一再被欺凌,直至遍體鱗傷,剩下的只是一具畏縮、無法言語的軀殼。」外在已有太多紛雜的聲音,靜靜地躺下,在自己躺的那個人形裡寫下想說的話,用和平的方式傳達意見,所有的情緒在這個場域裡得到抒解,安靜看著天空的人們,是否也正自由翱翔?
照片中有位坐著的婦人,不知是否想到記憶中的裂痕而難過掉淚。左下角手指天空的小弟,只是看到大家都躺下來,也跟著躺下,而他,看到的是更寬廣的天空。
Lily Wei談到這個行動希望達到的影響力為:一、凝聚社群,藝術不只是在室內創作或舉辦展覽,行動藝術家Lily Wei喜歡跟人互動,在廣場舉辦活動,影響力是直接的,能夠接觸不同年齡層的人們,不論人孩、中年人或老人,激發民眾與學生的參與及互動。二,引起國際注意,以創意、和平的方式,將野草莓運動推廣至國際。
11/23 PM2:30 立塔、種田儀式
以種田、立草莓塔儀式,以及行動小屋建立野草莓樂園。
種田儀式:定居的決心
大腳丫劇團以行動劇呈現先民來台,在台灣共同打拼的過程,「吃瓜子拜樹頭,吃米飯拜田頭」以呵護土地的種田儀式展現,謹慎地拜天、謝天,用天賜的水來灌溉土地,出土的蕃薯象徵台灣人的精神,並將泥土分散給現場的民眾,賦予傳承的意涵,「蕃薯不怕落土爛,只求枝葉代代傳」土地是咱的母親,母親的名叫做台灣,不要讓母親受苦難,不要讓人權、民主、自由消失。
在小田圃裡種菜,小田圃被擺放在主棚的外圍,人們對田的印象是在鄉下、農村,而這個「田」不只是作為種菜之用,它的特殊之處在於:它是一塊都市中抗議的田,從鄉下轉換到都市,這個抗爭的綠地象徵公共空間,田在都市中顯得突兀,是人民賴以為生的生產工具,以生產工具作為抗爭的手段,展現野草莓定居的決心。
草莓雙塔:人民的聲音
野草莓官方行動宣傳:「我們在這裡將建立一個理想世界的野草莓樂園,沒有國家暴力,沒有行政濫權,沒有傲慢的官僚!在野草莓樂園裡,享有絕對的人權和自由。」以草莓立塔將決心具體化,象徵要被看見的權力,草莓雙塔,一個是民主精神的象徵,(請放草莓塔精神1張)註解:草莓塔一:民主的精神象徵一個是人民聲音的展現,塔上貼著兩個明顯的白布條「集遊法違憲 人權變不見」「總統壞壞院長不乖 說我草莓野給您看」,中間還有許多不同顏色的標語,是多元聲音的展現。
中正紀念堂的建築,以皇帝的規格打造,尼采曾說:「建築是一種權力的雄辯術。」中正紀念堂過去代表著君王的權力,而今在它腳下建立的草莓塔,代表民主的權力,塔的高度代表人民的聲音,威權和民主形成強烈的對比。
行動小屋
四個行動小屋別為主播台、廚房、討論室、資料室,由台藝大和北藝大的若干學生佈置而成。一開始小屋的位置是,主播台放在主棚旁邊,而三個小屋則放在草莓立塔附近,和民眾的距離較近,而目前主播台和廚房放在面對中正紀念堂的左側,而資料室和討論室放在右側,在主棚和小屋之間形成一道民眾可參觀的通道。
小屋是資料產生的物件,廚房裡有洗手台和烹飪用具,這是定居的意象,是人們每天必須接受的生活的意義。廚房資料室掛滿照片,右邊設置留言處,也放上野草莓學運至今的照片,左邊的牆上畫了革命領袖切‧格瓦拉,連結人權的意義。資料室討論室中間的電視隨時放映著記錄片,各行政小組可以圍在裡頭討論,牆上貼滿「你沒人權/你不是擁有人權/人擁有人權」等等字句,呈現公共場域能容納各種聲音的可能。
撤去封鎖線之後,和民眾的界線漸趨模糊,不再把群眾隔離在學生之外,以各種物件呈現學運,邀請民眾了解、參與、聆聽,分隔線的消失,讓自由廣場上的形式從公民抗爭轉為公民參與,使群眾之間更為親近。物件的空間配置展現學運的生命力,物件是藝術,而藝術不只是參與野草莓學運,是野草莓參與了它,為它留下美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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