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意識報036刊目錄 (20/11/2010)



意識社論



新生性別季專題
前言 ◎新生性別季小組
新生性別季之來龍去脈 ◎謝佳榮(政治二)
林子傑政治一)、黃仲玄(歷史一)、黃郁瑄(外文一)、劉庭均(社會一)、李孟庭(護理一)
讀者投書:還給學生彈/談性的校園◎潘柏翰(讀者投書,社會三)
運動參與者的反省◎(讀者投書,謝華)


當期議題追蹤

失落的獎助學金◎廖明中(人類二)、許月苓(社會三)

失控的「水泥墳墓」? 談現今人文大樓建案◎許月苓(社會三)、李芃萱(政治三)

意識廣場 
◎江佩津(生農學院學生代表 農化三)、張登皓(管理學院學生代表 工管四 )




各位看倌久等了!因為成員大換血、錯估人手調配與時程掌握不佳等原因,使的
意識報屢屢在新學期的校園討論中缺席 T^T。在此致上最深的歉意,並且對一直
以來支持我們、鞭策著我們的讀者一鞠躬表示由衷謝意。

面對各種不斷發生的問題,我們不會再沉默了!希望透過接下來的專題與文章,
能帶領大家深入直擊新的挑戰、持續追蹤之前的議題。這學期開始我們也有些新
的嘗試,在此賣個 小小關子:P希望能讓您在熟悉的「意識」中發現新「意思」!

您的意見與回應,是我們最大的鼓勵!

再次感謝您。              社長李芃萱 / 總編許月苓 敬上

台大學生,你為什麼不生氣?

台大意識報社

面對國際化,語言也非常重要,我們的外文除了傳統的英文、日文之外,臺大現有26個語文課程,只要願意學習,可以學習多種語言,關鍵是看同學願不願意去學習。」《節錄自台大校訊1023 99學年度新生家長日 李校長致詞全文」》

開學至今一段時間了,儘管選課系統在這學期做了些新改進,但回想起剛開學時的搶課大地遊戲,不僅大四生懷疑說好的「大四威能」跑哪裡去、大一抱怨被剝奪加簽權利、夾在「大一新生保障名額」與「畢業壓力」間的大二大三學生更赫然發現自己是最大的苦主,面對選課,人人似乎都有一大缸的埋怨與苦水。從當時BBS 批踢踢 NTU板上,一篇新生加簽不到德文課的抱怨文章,我們可以發現被打亂的不僅是發文新生原本的學習規劃,除了選課資格的紛爭外,問題的根源可能是什麼?

「國王的語言課」
以明顯劇減的「日文三上」來說,今年只開了1班,相較於去年的6班,就連97學年也有 3班、96學年也有2班,這斷層該怎麼解決?原本打算繼續修習的學生該何去何從?學校只以「經費不足」的原因謝謝指教。第一期五年五百億結束,面臨教學經費減少的台大,更該審慎考量什麼是培養學生能力的必備要件,把錢花在刀口上,而不是當成縮減教學質量的藉口;更甚之,如果關乎到基本的教學、研究基礎,更應該排除萬難找錢來支援。這幾年學校在增進課程多元的努力有目共睹,但在面臨課程資源不均的情況下,不但缺乏「斟酌課程設立」的討論,也缺乏把關的改善、退場機制。除了宣稱我們有26種不同的語言課,倘若認為「語言」是學生面對國際化的重要利器,不是更該繼續挹注資源在上頭嗎?在強調學生自主學習、提升學生能力的同時,「報告校長,面對國際化的挑戰,我們非常願意學習,但問題是我們修不到課!」

「在這所學校裡,最重要的是什麼?」
而這一切又回歸到一個根本老問題,亦即,這所大學到底重視些什麼?定位在哪裡,究竟又希望往什麼方向走?但從「因第一期五年五百億結束,資料庫即將取消訂閱」、「研究生獎助學金被刪減」這些事件中,我們心寒的發現這似乎與學校主張有所不同──沒有了資料庫可以查詢,該如何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跨出學術求索的第一步?研究生獎助學金倉促說要刪減,除了要學校為缺口提出合理解釋,更該質疑,難道「讓研究生能安心從事研究」不是件重要的事嗎?學校希望往百大邁進,並自許為「研究型」大學,但現在卻以經費不足為由,本末倒置想砍除研究的基本需求,以及減少對研究生的經濟幫助。第一期五年五百億原本就是短期的計畫資助,面對確切且重要的需求,豈有天天期望能吃強力大補丸,而不思解決長期支出的道理。

臺大校園在這個學年中可以列舉出的大事,不外乎是校車收費、計中停止夜間服務以及水源BOT住宿生的抗爭。而在校車與計中兩起事件當中,事實上可以發現一個明顯的相似之處:校方在學生不知情、資訊不透明的狀況下,作了對學生影響重大的決策。 《節錄自意識報035 回顧 第二十二屆學生會」》

上學年的問題,這學期非但沒有解決,更令人無奈的變本加厲了。這其中包含課程制度的問題,學校財務結構、分配的問題,學校與學生溝通斷裂的問題等等,但這不單是初到台大的新生,面臨選課時才會有的迷惘;也不是可能在圖書館裡已貢獻好幾年歲月的研究生才會有的遭遇,無論新生、舊生,這些決策與學生息息相關,而且過程總是缺乏溝通與討論,令人不禁要問:「台大學生,你為什麼不生氣?」

新生性別季專題前言

◎新生性別季小組


新生性別季的發起者和參與者在新生入學典禮上與校方、校警產生了不小的衝突,而這個衝突也帶來多方激辯。它所引起的不單是性別議題的討論,更包括校園民主、社會運動的困境以及學生作為校園主體的權益等。而在兩階段的抽獎結束後,新生性別季也圓滿落;開學兩個月後,塵埃落定,我們還能從中學到些什麼?

在這個專題的第一篇,我們將盡可能描繪出新生性別季以及入學典禮衝突的來龍去脈。新生性別季所訴求的互動對象是新生,但他們的實際想法卻在當時的討論中被忽視,因為當時新生仍未熟悉如何在網路平台(NTU版)上參與討論,所以我們在〈看新生怎麼說〉中,邀請一些新生表達自己的看法。
  而假設是同樣是入學典禮,環保團體宣揚保育森林的重要性,並在文宣中附贈一副環保筷,很難想像校方會有所阻止。那麼,為何「保險套之於安全性行為」偏偏不行?在〈讀者投書:還給學生彈/談性的校園〉此篇中,作者指出為這是校方對於「性」的恐懼與保守。
  假如有更好的表達方式,為什麼要走上體制外的衝撞?他們原本就籌畫要在入學典禮上進行抗議嗎?為什麼會採取如此的激烈手段?讀者投書〈運動參與者的反省〉,將帶領讀者還原一名新生性別季的參與者的前一晚,並向讀者談談其感受。
  最後,這次校方以「家長觀感」、「社會輿論」等說法阻止新生性別季文宣(內含保險套)的方法。但實際上,家長真是如校方眼中的保守,社會風氣亦無改變的可能性嗎?在〈怎麼辦?校園性別運動的困境與突圍〉中,將試著提出可行的辦法與展望。

新生性別季之來龍去脈──剖析入學典禮衝突

◎政治二 謝佳榮


向大學新鮮人傳遞性別價值──新生性別季

  新生性別季是一個跨校串連的大型活動,參與的校園包括了台大、師大、政大、清大以及成大,由陳柏杌(台大社會畢)發起。

  透過文宣的發放,主動地讓新生了解台大校園對於性別議題的重視,並介紹台大校園內近年來的性別倡議、校園性別社團及組織、這學期將開設的性別相關課程以及安全性行為的宣導。在手冊折頁內會附上一枚保險套或指險套,讓新生認識及了解安全性行為的重要及如何使用。[註一]
然而引發台大學生、校方、以及媒體所激烈討論的並不是新生性別季的價值與理念,而是行動者與校警、校方工作人員在9月8日入學典禮上的衝突事件。典禮結束後稍晚,轉錄於NTU版的一則新聞<台大新生典禮 在校生闖入發保險套 遭校警制止>引起了版上的一番唇槍舌戰[註二];其中,多為對於行動者對於會場秩序破壞的批評與不諒解。
  但衝突到底是怎麼會發生的?
  
校方背信之說?──衝突導火線

  台大學生會是新生性別季在台大的主辦單位之一,由學生會學術部的性別平等工作坊與新生性別季合作。原先預計在入學典禮時發放新生性別季之文宣,而在8月24日,課活組朱家豪幹事亦於口頭上允諾此事,並建議文宣可於典禮前布置在新生的座位上;但是他並未深入了解其文宣內涵,也未向上層呈報──直到9月6日(開學典禮前兩天)刊登於自由時報的一則報導[註三],才得知其文宣內含保險套。朱家豪擔憂「保險套」將會帶來社會以及學生家長對於台大的負面輿論,於是撥電陳柏杌,勸阻其於新生典禮上發放保險套的計畫;陳柏杌妥協,同意不將於文宣中夾帶保險套。然而,隔天(9月7日)學務長馮燕以「對於校內其餘社團有失公平性」為由,完全阻止文宣的發放;並對學生會長陳乙棋表示此文宣應於其他空間發放(如社團聯展)。

  朱家豪於採訪中表示,他在8月24日對於文宣品於典禮發放的承諾乃基於他與陳乙棋之間的相互信賴,以為這份文宣應當「沒什麼問題」;誠然,朱家豪先前沒見過文宣,也完全沒設想會有「保險套」。實質上,朱家豪的「口頭承諾」是完全不敵學務長在9月7日一聲「NO!」的。嚴格來說,校方並不構成背信的因素,但在溝通上確實存在斷層。

  無論如何,對於陳柏杌以及新生性別季的夥伴們而言,8月24日時早已確認可在新生典禮上發放文宣;卻於9月6號時被校方阻止於文宣中夾帶保險套;更甚者,9月7日,連文宣本身都被完全封殺。對長久以來籌畫新生性別季活動的工作人員們來說,這個結果當然難以接受。

衝突爆發

  當晚,陳柏杌動員了約四五十人;決定以不同的形式在入學典禮傳達相同的理念。在隱瞞著校方、學生會的情形下,他們秘密地籌畫一個小遊行。在入學點進行時,以嘉年華、熱鬧歡騰的方式進入會場與新生互動;並且迅速發放文宣。但由於工作人員、教官、校警的有效阻止,這個遊行並不稱得上成功。然而,當學生會長陳乙棋在台上致詞,邀請陳柏杌上台宣揚理念、發放文宣時,校方無預警地將會場的門一一關上,使得所有行動者無法進入。

  學生會長致詞的時間,會場內理應是由他所主控;校方的行為在此等意義上是藐視學生會的,「維持會場秩序」不該是校警行使肢體動作的正當性來源。衝突本非行動者的本意,但基於此,行動者已情緒激昂,便引爆了撞門、與校警摩擦等衝突。


[註一]:部分節錄自陳柏杌(新生性別季發起人)之部落格「台大潤滑液男孩」中的99學年新生性別季專區。  
[註二]:中時電子報於2010/9/6之報導<台大新生典禮 在校生闖入發保險套 遭校警制止>,由版友nevinyrrals轉錄自NTU版14894篇
[註三]:自由時報於2010/9/6之報導<大學社團「套」招 鼓勵新生談性>

看新生怎麼說


林子傑政治一)

我認為其實雙方的採取的行動都不恰當,對衝突的發生也都有責任。


從學生方面來說,第一,這樣激烈的手段──尤其嚴重擾亂重要集會秩序的進行──是可能可以有效地引起關注,但也不保證不會引起反感,像我在當下就認為這不過是種爭取版面的作法;第二,雖然活動需要贊助,但是把概念性的訴求和大量情趣用品廣告放在一起,個人認為並不是那麼適當;第三,這個活動根本不用到場內和校方激烈衝突,也可以達成目的,為甚麼非得在場內,特別是在已排定的會程中進行突襲式的動作?這樣根本是給人理由把自己請出場,再者,這麼大的訴求(對台灣社會而言)其實可以自成一個活動,和開學典禮這樣儀式性的活動排在一起,說來也頗為詭異,讓相對保守的校方和社會接受的可能性更低。

而校方的反應,更有不可原諒的地方。首先,如此對待學生,實屬「粗暴」,學生能造成多大安全疑慮或秩序破壞呢?第二,事發後未即時正面回應事件的起因和自身行動的理由,更使學校在整個事件中的行為無法取得正當性;最後,根據後來學生會的說法,校方在事前臨時變卦,絕對是極不恰當的,即使我個人認為這樣的問題,應肇因於雙方未能充分溝通,瞭解彼此的要求,以致於校方在最後一刻瞭解內容後急踩煞車,但無論如何食言是對校方自身信譽的極大損害。




◎黃仲玄(歷史一)

由於我之前就已經在bbs上的網宣和新聞報導中看到聯合性別季在他校的成功經驗,所以我當下非常驚訝為什麼這個活動在台大會變成這樣,這讓我覺得自己在進台大第一天就沒辦法再信任學校了。最後應該是校警或新生書院的工作人員硬把活動的人都趕出去之後,一個教官出來說「教官就是大家不需要的時候,就不會在學校裡面看到;需要的時候就會馬上出現的那種人」,然後全場的人都鼓掌了。剛剛從高中畢業的我們,明明在念高中的時候是極其討厭教官看似照顧實則約束我們的行徑的,但身邊居然有那麼多我的高中同學們不約而同的為教官的場面話鼓掌了起來,這是那個場合中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時候,或許我們離長大到再也不需要教官的時候其實還要很久吧


◎黃郁瑄(外文一)  

我覺得在開學典禮發指險套沒什麼錯的,但是亂撒、製造騷動就有錯。學生會長在台上抗議並不適當,畢竟學生會長代表學生;但他的意見並不是全體學生的意見。我認為這是溝通不良造成的情緒化騷動,理性溝通或許更好。


劉庭均(社會一)


當下我看到的時候,我感覺很錯愕。然而我覺得發生衝突是難免的,因為我覺得宣傳的學生團體也讓人感到不是很心平氣和,好像是已經假定學校一定是站在反對的立場上。只要出發點是基於尊重,我覺得討論同性戀和性的議題、發保險套都是很ok的,只是在開學典禮的場合會讓人覺得有點錯愕。

李孟庭(護理一)


我覺得新生性別季的傳單設計得很好。怎麼講呢?因為設計的不會讓拿到的人厭惡或害羞,且色彩豐富,讓人想翻開看看,內容上也充分讓人知道活動想傳達的概念。雖然有人會覺得裡面附的指險套是在變相鼓勵性行為之類的,覺得不好;但我覺得這沒什麼,因為其實很多人不知道那是什麼,附個實物讓大家知道那到底是什麼,這樣的做法沒什麼不妥。

關於衝突事件,一開始我搞不太清楚狀況,但是看到熊貓裝扮的人,覺得挺不錯的;很歡樂、很可愛,像嘉年華的感覺。但是後來看到校警隊把他們強制帶走,我就很錯愕。我想:「為什麼不讓他們講?」逼逼逼的口哨聲,聽起來好刺耳,這樣的場面不是更難看嗎?校方強硬的態度讓場面變得更混亂了,好好的開學典禮竟然出現學生被強制帶離的畫面。很誇張,都什麼時代了!

這次風波對我的影響是:我看到了台大學生勇於表達自己意見的一面。這讓我覺得這個地方很棒,所以我才會在社團聯展的時候去學生會的攤位拿傳單。我是覺得負面影響沒有這麼大啦!

還給學生彈/談性的校園

◎社會三 潘柏翰

台大在這兩年來,有學生自發組織「校園規劃小組」 以及性別工作坊,關注校園的空間設計和使用需求,顯示學生已經開始關心自己學習與生活的空間。而在宿舍生活自治委員會中,去年以男生第五宿舍在宿舍自治的程度為最。這些經驗都讓我們看見身為學生的我們,已經開始慢慢地在參與空間,並且希望校園空間不僅能為我們帶來良好的學習、生活環境,同時也能讓環境慢慢塑造出具有自治精神的學生。學生的主動性已慢慢在台大校園裡茁壯,我們主動規劃、談論並且使用空間。

然而在各種規劃空間的方式中,我們也注意到:空間就是性別。[註1]男女宿的生活公約、各系系館的廁所比例、運動場地的性別使用比例等,皆顯示了空間是性別化的(gendered)。回顧筆者從2008年進台大就讀,校內性別事件層出不窮,這些事件有些涉及空間。當議題搬上檯面讓大家討論時,更涉及了學校的回應態度。舉凡在男生宿舍提供保險套與潤滑液自由索取、女性穿著腋毛T-shirt展現身體自主、教學大樓提倡無性別廁所、倡議性別友善宿舍[註2]。這些行動與訴求都顯示了台大學生對於性別平等與其實踐的重視與不遺餘力。

在這些性/別事件中,凡是議題中牽涉「性」(舉凡性行為、自主),校方對這些事件的回應往往消極、保守,甚至抗拒變動。在潤滑液事件中,男生第一宿舍輔導員以「言論不妥、不雅」為由,通知各宿舍輔導員要求刪文。而在目前的宿舍管理中,輔導員的角色仍是管控大於輔導。在無性別廁所事件,則以未來的新式建築會朝此方向努力,至今也仍不見新蓋好的建築大樓有無性別廁所。在性別友善宿舍的要求上,校方以需要學生、家長、教師三方面提供意見來討論。上述都可以看見校方的回應不但消極,有些甚至是以需要獲得三方共識、言論有礙觀瞻來作為推託之詞。

校方對待「性」的一貫態度則說明了這次性別季衝突的來源。 在九月初各大專院校皆為大一新鮮人舉辦入學典禮或書院,由五校(台、師、政、清、成大)性別社團聯合規劃的新生性別季,除台大外其餘四校在新生訓練現場發放指、保險套以及簡單的一份摺頁給每位新生,均無發生意外或學生與校方衝突,獨獨在台大發生了校方與學生之間的衝突。在師大新生訓練發放保險套新聞出現時(9/7),台大學務長對記者的來電詢問表示「應讓學生自由拿取」,但為何在新生訓練時(9/8)阻擋發放保險套的學生進入會場,甚至引起校方人員與學生的肢體衝突?答案不難理解:由於校方對談性的保守態度,導致了行政程序與執行的種種不「彈性」,因此當學生將保險套帶進公共空間,試圖藉此來「談性」宣導安全性行為時,便和校方設下的規矩產生衝突。對此,校方若反指學生破壞規矩,不但錯置因果,更是暴露其保守的行事態度。

當今日學生主動在校園中開始採取積極且正面作為時,校方該感到高興。因為當我們開始談論性/別,甚至是性議題時,我們便會開始去察覺空間並非中性的抽象概念,而是處處和我們的身體(經驗)高度相關,從而萌發參與空間規劃、校園自治的動機。 性別季作為學生開始談/彈性的象徵,證明學生已經開始學著為自己的身體上課、認識自己的身體,上一堂台灣教育中至今仍不敢、不想甚至不願面對的一課,所以也請學校還給學生一個談/彈性的校園空間!

[註1]引用城鄉所畢恆達老師(2004)的書名
[註2]男生宿舍提供保險套與潤滑液自由索取為前男生第五宿舍生治會長陳柏屼同學的行動,之後引起校方與宿舍管理員的高度「關切」,此事件後來成為「潤滑液事件」;腋毛T-shirt與性別友善宿舍皆為2009年秋季的女性主義理論課程的實踐行動

運動參與者的反省

◎謝華 (讀者投書)


  你們好,我是台大的學生,同時也是這次新生性別季的行動者之一。關於新生性別季與入學典禮的衝突,NTU版戰得沸沸揚揚、新聞媒體也對此做了不少篇幅的報導。是非對錯這類的事,我想已有許多人討論;關於這次的衝突,我想說的是以一位參與者的角色,在此次運動中所感受到的困境。謝謝意識報願意讓我談談衝突的現場以及我個人的感受。

  因緣際會,我在入學典禮的前一天晚上受到「徵召」。那晚,我打開男生宿舍的某扇房門;M確認了我的名字,點點頭,對我說:「找地方坐下吧,我們要開始了。」人們正秘密地計畫一項運動,以行動表達對學校的不滿。M是秘密行動的指揮官,正在白板上擬訂策略;他畫出新體的結構圖、每個房間與出入口。M還將所有人編隊;每位成員都有他的任務和所扮演的角色。「各位對於今晚的事情切記要保密,別走漏風聲;我們預計對方的警覺性將比平時高出不少,大家要小心。」M如此說道。

戰略計畫大致是這樣的:所有人在典禮開始前便潛入會場。人力分為兩部───遊行隊伍和摺頁發放人員。摺頁發放員用自己的背包將摺頁夾帶進去,Cosplayer躲藏在會場後方的洗手間換裝。所有人待命直到校歌教唱完畢,M吹哨子(信號:行動開始);遊行隊伍迅速進入會場,當台上的司儀和校方行政人員被震懾住時,摺頁發放員便將摺頁迅速發放給每位新生。這原本是一個聲東擊西的好戰略。

  但遊行的隊伍一出場,很快地便面臨被「腰斬」。H教官將拖著音箱的M攔下。M大叫:「繼續!繼續!」現場是極度混亂的。沒有人知道該做什麼,也無從確認摺頁發放的情形是否順利。H教官對大夥兒說:「現在長官都在台上,你們給我們三分鐘,我們就把剩下的時間全給你們,好不好?」人們沒有理會他,大呼口號:「高潮無罪、情趣多元!」手持彩虹旗衝向正採訪校長的媒體。當學生會長邀請運動發起者上台表達他的訴求時,行政人員卻下令將門關上。人們氣瘋了,吆喝著,「一、二、衝!」。那個當下,我是不知所措的。我該跟著喊口號、還是跟著撞門?我身穿著男校制服(我是遊行隊伍的cosplayer)覺得有些許尷尬,我試圖找到一起參與的其他夥伴,卻見不到人影、也找不到M。此時,B在媒體前極力抨擊台大的保守校風和強硬作法,而F則向鏡頭現出手臂上的傷口、控訴校警的暴力。我人身處在運動的現場,卻感到與世界疏離。

  當晚,我看了晚間新聞。媒體全盤關注在衝突的本身,而不是我們對於性別議題的提倡。媒體如此地詮釋是可以讓人理解的,但難道我該慶幸標題不是「誇張!同志大鬧台大入學典禮!」?我十分沮喪,擔心這次的衝突事件反而助長了校園中反性別議題者的論述力量、而良善的訴求被衝突帶來的負面印象所掩蓋。

  誠然,這次的衝突其實是由許多的意外因素所堆疊成,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但衝突若不是刻意造成的,有沒有預防它、化解的辦法?據我觀察,多數的參與者都是前一天晚上、甚至當天才被動員的(包括我在內)。大家沒有時間建立起良好的默契。行動者內部對於性別議題、訴求以及運動的形式有達成共識嗎?在計劃趕不上變化時,有沒有轉換「調性」的機制?領導者能否有效地掌控局面?運動的訴求是理性的,但運動的現場卻充滿情緒,而這種非理性的情緒因素又恰恰是每一個社會運動都具備的,我認為是這點根本導致了這次的衝突。

  無論如何,事件暫時落幕了。我期待自己能從中學習到些什麼。關於這次運動,我所受到的震撼不比新生少;而這也成為我關注性別議題的開始。於是,今年是我的性別年;修課、看書、聽演講、與許多人聊。社會運動的本質難免慷慨激昂,但若性少數者們是真的能感到自在的,有誰願意以衝突的方式衝撞體制?

 

怎麼辦?校園性別運動的困境與突圍

◎ 施力麒(社會三)


困境:永遠的未成年和家父長校園


這幾年的台大由於學生團體間的活力與連結程度提高,性別運動也得以藉著這些節點的幫助在校園裡展開,然而校方的治校心態卻未隨著進步,因此每當學生團體(個人)提出改善校園性別環境的訴求(性別友善宿舍、無性別廁所)後,總換得校方保守的回應:「需要考量家長與社會的觀感,需要再溝通」將看不見的家長和社會挪為盾牌,擋下學生團體施加的壓力,因此和學生間進行建設性的溝通的需求便顯得不在迫切,改變進而只能是紙上談兵。學校的潛台詞是:「學生永遠沒有成年,諸事無法自理,而校方便是你們在台大裡的家長」。


怎麼辦?,學生又不甘於成為永遠的未成年人,所以我們不斷提出要求,但在家父長制的校園中也只能匍匐前進。縱然匍匐前進也是一種緩慢的革命,但是,在此同時,我們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左右開弓,讓前進的速度再快一點?



突圍一:摸清家父長校園的邊線


要突圍才能前進,突圍的第一步便是先摸出家父長校園的邊線。校方在每次的回應中都試圖製造出一種保守的家長態度,好像家長一定與他們同個立場,並且立場沒有改變的空間。但真的是這樣嗎?面對學生提出的新訴求,學校沒有用任何方式真正理解、調查家長的真實想法,反而逕自揣測他們的意見,並且轉化成回應學生訴求的托詞。但檢視過去的學生行動,我們卻好像傾向接受學校的這套說詞,而只在學生自治的層級上和校方打轉,但面對校方以這些說詞來回絕學生進一步參與和改造校園的時候,我們有必要繞道而行以便拆解掉這套說詞,因為阻礙學生進一步參與的可能是學校製造這套說詞背後的家父長治校心態。


臆測家長意見來回應學生,是最簡便但也最經不起檢驗的手法,這條邊線刻出家父長校園的輪廓,更框住了學生改造校園的可能。我們要做的便是證明這套說法的不合理與荒謬,所要作的下一步便是讓家長意見真正地被公眾看見。


突圍二:製造討論的槓桿


家長對於性別運動訴求的意見,向來只存在於校方的臆想裡,而非公開的討論裡,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創造一個公共討論的環境,透過有效的設計與安排,讓家長的意見得已浮出,並且和學生對話。 這個對話是實體空間的直接交流,對待性議題的不同看法在學生和家長之間都拉出一條從保守到自由的光譜,而光譜兩端的家長和學生他們的對話效果可能十分有限甚至互相消滅,而我們接著要做的便是促成兩者的有效的對話。


如何讓這兩股力量不互相消滅,而是成為槓桿的兩端在校園中撐起一個討論的空間?我們又要去哪裡尋找這個槓桿的支點?我們可以透過討論過程的審慎設計來找出這個支點。由於討論可能涉及的是不同的生命經驗、性傾向、與很隱微的情緒,所以傳統中我們常可見到的公聽會或座談會型式可能不再適用了,因為我們無法要求每個人邏輯一致地闡述自己的論點,安排講者、與談人(因為沒有人可以是專家),取而代之的是,我們透過會議議程的重新安排、小組討論的模式來讓不同的生命經驗能充分交流。


在學期末,這學期修范雲老師開設的「女性主義理論」的同學,將透過實踐作業(註一)來舉辦一場針對台大家長與同學的討論會(註二),從對待性議題的保守到自由價值的光譜中各抽樣出八位家長和學生,並透過鼓勵大家說出自己生命裡的性別故事的方法,來讓彼此的意見充分交流,讓學生間不同的看法能脫離BBS的虛擬平台,同時讓家長的意見能被實際看見。


突圍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這雖然會是一場小範圍的討論,但卻可以透露出一些線索,幫助我們找到大範圍下的解答。雖然討論不直接促成改變,但討論的結果卻能創造出一種新的資源讓運動者產生新的策略去瓦解校方的保守盾牌。家長的意見在進入公共領域後,家長不再為校方所挾持,並且和更多元的學生意見產生交集(反之亦然),讓我們知道家長可能從不像校方所猜想的那樣,是個同質而堅固的保守壁壘,甚至,保守的意見也能在討論之後逐漸鬆動。所以日後一旦學校再搬出那模糊的「家長意見」時,學生便有資源要求學校修正說法進而有能量去逼迫學校進行更具體的回應。

這是一個繞道而行,細微但台大卻恰好缺少的嘗試。我們期待透過實體討論讓學生能和家長協力鍛造一柄新的長矛,而它的標靶便是抗拒變動的家父長治校心態。

註一:這堂課要求學生能透過理論的幫助反思生活並且實際操練,所已要求學生在期末進行相關展演活動。例如去年在總圖前的搭宿舍活動、腋毛T。

註二:活動將在2010/12/11 (六) 08:30-17:00於社會系館舉辦。若妳/你 或 妳/你的家長願意參加,請先寄e-mail至athenakuo@gmail.com (郭同學),並填寫問卷以利抽樣進行。

失落的獎助學金

廖明中(人類二)、許月苓(社會三)

今年九月初,學務處生輔組找來了幾位研究生協會(以下簡稱研協)的成員,討論研究生助學金如何分配的問題。會中,生輔組只提供研協一張A4大小寫著相關法規的紙,並告知因為財務缺口,這學期研究生助學金將予以刪減。研協除表達在未充分跟廣大的研究生溝通外,校方逕自決議實在不妥,希望這學期先照舊。

此小組會議結束後所做的紀錄,將送行政會議,由行政會議決定要不要修改研究生獎助學金辦法,以填補財務缺口。當研協希望能夠出席行政會議,表達學生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時,卻被以「校長出國不在」為由不被接受。

十月初,行政會議修法前,校方拋出助學金三選一。首先甲案:減少方案,即本學期所有助學金總額減少三分之一。乙案:修改台灣大學研究生助學金實施辦法第四條,原本第四條規定是以碩一、二與博一、二、三人數計算經費分配,預定修改為博二、三不列入計算。丙案:99-1維持全額經費,99-2100-1兩學期研議減少。

行政會議後,學校初步決定採取乙案,也就是減少總人口數,讓各系所分配到的錢縮小,以解決財務缺口,並表示自發佈日開始成效。而這學期研究生助學金是否照發,仍待校長一人裁示。此時,媒體已相繼披露助學金將被砍的訊息,主任秘書廖咸浩、學務主任馮燕也都針對此事發表看法。研協繼續在NTU版發文,並希望搶在校務會議前爭取老師們、同學們的支持。

十月十六號,校務會議當日研協代表與學務長、校長針對此事展開激烈的討論,眾多老師也表達了對於此案的質疑。但,校長強硬的表示學校沒有錢,且這樣做是「寅吃卯糧」,基於「公平公正」的原則,不願意採納研協的意見。 最後校長更要脅若要繼續討論此案,即撤掉資料庫一案。於是,此案終止討論。

十月下旬,學務處發信到學生計中信箱,內文除了提及本學期助學金辦法將不會改變外,並沒有提到下學期獎助學金該如何分配。同時,該封信提到媒體部分報導造成學校師生間的不合,也宣稱學校跟研協溝通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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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溝」沒有「通」

然而,針對此事研協澄清:「從被行政會議拒於門外,到校務會議上校長強勢中止討論,我們從未與校方「充分溝通」過,從頭到尾都僅有與生輔組有過幾次對話。」此外,研協並不認為「學生要求參與決策,及在校務會議依法提案,而媒體加以報導,促成大眾的討論,是媒體或研協在『對校方造成困擾』。」研協也同時強調,「媒體朋友對本次事件的報導,大體而言並無不實,如果不是媒體朋友的報導,和各位同學的幫助,或許本學期就真的裁減三分之一了。研協從未『對校方困擾表示遺憾』,我們僅有在無法得到應有的程序正義而不能捍衛研究生權益時,才會感到遺憾。」

這只是再次證明了學校做任何攸關學生權益決策前,都不願意敞開真正的大門,和學生「溝通」。研協認為,獎助學金該如何分配,甚至必須刪減,其實並非一個無法討論的議題,只是政策來的太過突然,學期都開始了讓研究生措手不及;況且本校的獎助學金辦法已超過十年未修訂,是可以趁這個機會檢討其分配機制、金額是否符合當前的狀況。拒絕學生參加「行政會議」如同校方自行開閉門會議,校務會議上學校更扼殺所有其他可能、毫無溝通誠意。校務會議中,研協提出舉辦全校公聽會:藉由公開的方式,讓學生、老師、校方都可以針對獎助學金該如何分配、若刪減後有無配套措施、財務缺口如何形成與之後又如何避免等議題進行討論。對此提案,學務長馮燕則回應「辦理公聽會相關事宜應由研協主辦,這不該由學務處來做」。

當學務處一把攫住相關資料且未公開,學生該如何討論?學校應該說明清楚每年幾千萬的缺口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再者,即便研協辦完公聽會,其意見、結果學校又是否會採納呢?似乎有條鴻「溝」立在校方與學生、教授之間,讓意見無法暢「通」。

研究生獎助學金大哉問


根據教育部規定,學校必須從學雜費提出3~5%做為學生獎助學金,用以回饋學生。台大目前則是以每人學雜費的23.5%做為獎助學金來源。而23.5%的學雜費中的大部分,都做為研究生助學金,其餘則作為獎學金。學校則以「23.5%」已經高於教育部規定的比率,不肯撥更多錢在獎助學金上。現行的分配機制為,人口數乘以基數,即為各系所該學期可以得到的錢。人口數則是各系所碩一、碩二、博一、博二、博三的總合。以往在九月中各系所就能得知有多少經費,但今年遲至十月多還未有消息。此外,這筆經費撥給各系所後,該如何使用學校並不過問。有些系所的研究生,必須要擔任系上課程的助教、或其他工讀才有辦法領這筆錢;有些系所則是依所有研究生(不含算人口數沒算到的碩二以上、博三以上)的總數直接平分所有經費。換言之,在學校層級做總體預算時,分配給各系所助學金,與到各系所層級後的實質分配,其實是兩回事。

助學金刪減一案跟TA減薪事件相比,有些不同。首先TA的薪水,是由五年五百億經費支出,並由研教組負責相關助教的甄選與課程設立,其影響約特定的六百多位學生。TA事件最後是以學生代表跟研教組討論出的折衷方案落幕。

但這次事件更普遍影響上萬研究生的權益;更甚者,獎助學金經費來源是每位學生每學期學雜費中的23.5%,而到底這些錢是用在哪裡?怎麼用?我們認為,學校有必要應該要讓學生知道,這筆費用的使用情況與流向。

缺口的成因?

通常每年的三四月是編列全校年度總預算的時候,學校層級的獎助學金是以該學期的人口數去推估經費。也就是說,獎助學金缺口的出現,第一個可能原因是在上半年(也就是下學期)計算人口數時,忽略了下半年(也就是上學期)研究生人口數有可能比較多的事實。因為一般來說,下學期可能會有更多人選擇休學。所以一開始編列預算的時候,就沒有編足經費。

再者,針對為何一開始不考慮人口成長、不編足經費,學務處竇秘書則表示「學校一年花費,有超過一半是自籌款,教育部只補助我們一年整體經費的百分之四十幾」。換句話說,一旦增加了獎助學金的總預算,勢必會擠壓到其他經費的使用。「所以,在不漲學費的前提下,學校只能刪減人口數或基數」竇秘書補充道。但即便在編列預算時沒有考慮人口成長,當下半年研究生人數增加時,理論上學雜費就應該同步地增加,缺口又是怎麼出現的?在學校不公布整體經費運作詳細資料下,實在難以找出獎學金成長比例遠低於研究生人數成長率的合理原因。校方以「學校每年虧損五到六億」為理由,拒絕投注更多經費在研究生獎助學金上,但我們又該如何確認學校將錢做最有效的使用,而不是花在一些虛有其表但急迫性不高的地方上?缺乏有效檢討的監督制度,是導致整件事的根本遠因。

「公平分配」?

從另一方面來說,難道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把餅做大嗎?學校在權衡經費分配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在把缺口補起來之後,每年花兩千多萬,除了能讓研究生分擔系上工作外,也能給予研究生一些經濟資助、使其不用能更安心從事研究,難道不是一項頗具「研究生產效益」的教育投資嗎?一般說來,研究生從學校方面拿到錢的管道有三:一是去徵選擔任由五年500億經費支付,由共教中心負責的TA;二是跟著教授老闆做國科會計畫或是產學合作的錢;第三個就是研究生獎助學金,常常必須當系所工讀生或系必修助教才能拿這筆錢。相較之下,獎助學金金額雖然並不龐大,但通常是最穩定且名額較多的經濟來源。更重要的是,對人文社科等系所的碩博士生來說,研究生獎助學金很有可能是唯一的學校補助,在原本已窘迫的情況下,又何苦刪減跟全校總預算比起來如九牛一毛的經費呢?

這學期照舊,下一步?


根據最新的消息,目前學校同意這學期照舊:學期初各系所談好的助教薪資、每個月的助學金也將如期發放。這筆錢將會從哪裡來呢?是從別處撥款(意味著其實有其他的解決辦法),或是再度以「寅吃卯糧」的方式解決近五千萬缺口,那麼明年的助學金刪減的會不會不只是1/3,而是更多?
學校研究生未來只會越來越多,不改善財務制度、不去探討更深一層的原因,相同的事件往後必然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而學校一直將溝通大門關上,只會讓問題惡化。
根據研協的訴求,助學金並非不能夠公開討論,它是一個公共議題。研協原先提議希望由學務處舉辦公聽會,一來是基於學校壟斷所有相關資料,包含總人口數、基數等,只提供簡單的資訊;二來是擔憂公聽會徒具形式、只有學生一頭熱,卻得不到校方回應與保證。如果上述的障礙都得以消除,校方能以更開放的心胸與形式來討論財務上的缺口,相信能更容易凝聚大家的共識,解決真正的問題。但這樣的心聲,校方高層聽見了嗎?

失控的「水泥墳墓」? 談現今人文大樓建案

許月苓(社會三)、李芃萱(政治三)
  從一封教授投書開始,接著是趕在校慶前的網路連署抗議(FACEBOOK串連:「支持一個有尊嚴有人文特色的台大校門口」 ),校方大動作寄電子郵件給全校師生以澄清疑慮,而文院各一級主管、系主任更聯合發表「對捐款者的感謝,對執行長、建築師耐心與涵養的欽佩信賴,以及過程中出現『雜音』但公道必在人心」的鄭重聲明,表達全力支持現今的設計規畫案。從2006年觀樹基金會提供五億四千萬元開始,歷經有三個選項、宛如堆積木的第三方案、一度長到23層樓的第四方案,到現在幾已拍板定案的第六案,人文大樓將以面向新生南路樓高9層挑高到10層,另一側則是四-五層樓的樣貌出現,預定將在2011年七月發包,2013年八月完工。但,人文大樓一案的爭議果真只是一個教授的異議而已嗎?「體積過大」與「設計不良」是最被詬病的地方,而爭執主要來自對「人文精神」與「台大入口意象」的歧異看法,此外,無法確切執行的「溝通」則是設計案最大的致命傷。
需求VS量體?
  眾所皆知,文學院一直有「空間不足」與「空間分散」的問題。前者導致好幾位教授必須共擠一間研究室,不僅研究生空間嚴重不足、大學部學生缺少系內公共活動的地方,有些建物亦有安全或使用上的疑慮;後者則導致同一系所的教授研究室被迫分散校園各處。文學院師生渴望新空間的迫切由此可知,但關鍵在於新蓋好的人文大樓既不在水源校區、不像土木工程二館在比較偏遠的地方,也不會藏身在校園內,而正是不偏不倚的落在椰林大道與蒲葵道間,亦即大門口與新生南路入口迎面處。原本為了保留校園天際線、椰林大道兩側以及跟四周舊建物(包含農業陳列館、舊總圖、一號館,校門口等)的和諧,理應不會出現高樓。但文學院整體對空間的需求是如此龐大,「容納需求」與「體積過大」似乎變成了全有全無的兩難。在2009年一場「設計構想研討會」中,漢寶德教授談到該如何解決建築密度過高的問題時,提出「橫豎會是一個古怪的東西,不如在靠大門處蓋一個新高樓地標,讓其他側能與旁邊配合得更好」(註一)的看法,導致了第四方案(23層樓)的出現。但第四方案最後在經費超出預算太多下宣告失敗。但從此建「高樓」的顧忌大減,成為一個理直氣壯能展現新意象的選項。
其他可能?
   但難道沒有其他折衷方式嗎?沒有更好的辦法能解決嗎?在援引漢寶德教授談話的同時,其第一個重點卻不常被提起:「第一個感覺就是建築物密度很高,這在臺大其他地方看不到,如果我對臺大有影響力的話,我就會想辦法使建築物看怎麼樣分散一下,不要有這麼高的密度……為什麼要把那麼多房子全塞在這個地方,各系系主任都是好朋友要每天這樣擠在一起嗎?整體來說,這不是一個好的關係,是不是想辦法把這個密度降低,這是我的看法,畢竟就學校長遠發展來說,為什麼別的地方是鬆鬆的,到這邊就全擠在一起,這有點欺負文學院的感覺,可不可以把前面這塊地也用進去?使土地多一點,可以不用這麼擁擠,因為現在還需要挖到地下,來使用地下的廣場,這只有在密度很高的都市,寸土寸金地方才比較會使用到。」儘管是在談第三方案「三棟高低不一,最高十層」令人感到壓迫的問題,但由此也可以發現,為什麼不多給一些空間來蓋文學院?有必要一定將院內系所都擠在一起嗎?有沒有辦法分散一些壓力交由改建其他建築呢? 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使得原本台文所的地改建成教學大樓;因為農業陳列館的古蹟保存,更讓原有基地減為三分之二(註二),這意味著原本分擔人文大樓壓力的空間縮減了。進一步來談,數十年來新系所紛紛成立,但自1978年「文學院研究大樓」完工後就沒有蓋任何新建物。文學院透過接收其他單位的空間(但通常不適合做教學研究,如舊總圖書館前棟、原本是農經農推館的哲學系館、以及國青中心大樓部分等)解燃眉之急,但空間壓力依舊宛如芒刺在背,因而這次提案,相關系所便可能是在「機會難得,有總比沒有好」的前提下進行的。假若文學院真有擴展成立「外語學院」、「藝術學院」、「人文中心」的企圖,那麼真正應被檢討與解決的,難道不是文學院長期在爭取新空間上的弱勢或消極,長期受到校方忽視、以及缺乏資金的事實嗎?
設計師的大玩偶?
  另一波反對聲浪則是針對內部設計,包括長條狀的教授研究室、剪力牆以及缺乏特定公共聯誼空間等。「37」狹長比例的出現,是為了因應建物形狀以及每個研究室都要有對外窗,但受到的批評包括:「書櫃靠牆放會凸顯長條感」顯得更加壓迫、「希望能面對空間而非牆壁」、「無法與學生有更多互動」、「兩個人在裡頭的互動變得很奇怪,助理沒辦法待在裡頭」等等,校長與建築師的建議卻多半是「助理不要進來」、「因為在未來,假如沒那麼多書,將來根本不要裝,空出來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壓迫感」等(註三)。此外,位於一樓挑高的「剪力牆」設計,則被質疑造價昂貴且非結構所需,只是為了呈現建築師個人風格;接著砲火更猛烈攻擊「33座寬60公分長420公分的垂直落地剪力牆」將造成校園治安的死角。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呢?新的法律系館及公衛大樓在師生進駐使用時,都曾出現設計不良、抱怨連連的情況出現,前者包含會議室沒有窗戶、或通風困難等設計不良,後者則發生新蓋實驗室機能與設備不符使用的問題。(註四)為了避免重蹈上述覆轍,使用者的意見與經驗必須被審慎考量,但如今質疑卻沒能得到應有的回應重視,更不用提取得共識了。
人文精神? 入口意象?
   除了必須考慮使用者的身體經驗,設計人文大樓的難處也在於:必須「與附近建築取得和諧、和農業陳列館相得益彰」的同時,創造建築美學以及成為「『人文精神』的載體」。但「人文精神」到底該如何透過建築展現?入口意象又該如何展示比較合宜?在量體確定後,才能進入第二階段對建築風格的討論,有些人認為人文大樓即將變成「建築師的大玩偶」,無法展現台大的人文特色;但建築師認為希望透過現代主義建築傳遞「人文精神」,展現「當代性」並且連結跟老建築的關係。在「一個『人文』,各自表述」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觀點與美學看法,但有任何討論及形成共識的可能嗎?有什麼建築元素、意象或是概念是台大校園所堅持的嗎?這些都必須透過「討論溝通」,才可能匯聚出一些原則、或是消除對建築提案的疑慮等,但今日抗議聲浪不斷,顯然這個環節已經出了大問題。
有名無實的溝通?
  針對溝通為何失敗,主要可以歸結出「資訊取得不易」、「沒有達到成果的說明會、公聽會」以及「意見沒辦法有效匯整與傳達」三個原因。因為建築師由捐贈單位指定,設計案一開始就喪失了更多元的可能性,討論與溝通便顯得格外重要。儘管在「台灣大學文學院洞洞館數位化記錄網站」上能查到大部分的公開討論記錄,但在整個決定過程中,我們只能透過與會者一問一答,拼湊東一塊、西一塊的片段資訊,關於建築本身的公開數據、敘述以及示意圖少之又少,又常過於抽象模糊,一般同學根本沒辦法勾勒出「人文大樓」真正可能的樣貌來。資訊沒有確實公開流通,遑論在一定的基礎上進行更深的討論。
   另外,根據學校的訊息,至今已「召開6次全校公開說明會,2次專家座談會,提案至校園規劃小組委員會討論8次,以及校務發展規劃委員會討論5次」,反駁沒有經過公共討論的指控。但全校公開說明會到底是哪6場?在基地確定之後這約24個月裡,經歷了六種差異甚大的方案,這樣算來平均一次提案只開過一次公開說明會,或許能還有增加的空間(註五);而以質來看,儘管在2008年一場「基本設計公聽會」中,曾提出「公聽會時間建議訂在晚上召開,以利學生踴躍參與」,但這樣的建言並沒有被採納,會議日期大多訂在白天上課的時間舉行。也許在學生上課的時候開會是無可避免,但最近兩次的公開說明會分別於今年2/18/26號舉行,正好一個在寒假一個在暑假,到底有多少學生能到場討論呢?更不用談其他會議,除了校規會議有固定學生席次外,究竟有誰能夠參與那些籌建會呢?
無法匯聚與接收的意見
  此外,就如同張小虹教授在「人文大樓新建工程規劃設計構想公開說明會」(2008.12)所談到的:「何謂人文精神,目前並沒有平台可以讓我們去做人文的思索」,因為每次公聽會文學院學生來的不多,希望文學院能規畫一些人文建築的講座,成立另外的平台讓大家參與討論。這部分的構想最後似乎是無疾而終了,除了成效不彰的公聽會外,就只有個別的、系所之內對於實際需求的討論,文學院甚至校方,卻沒有舉辦任何其他形式的活動來刺激大家思考、進一步拉高活動層次。
   而這也導致會議上的低落效率。就我們所能看到的記錄,正因缺乏匯集大家想法的動作,導致「文學院」並沒有凝聚一套內部的共識,也沒有確立自己對建築的要求或準則,每個教授各以自己角度與專業向建築師提出質疑,但除了學校行政單位與文學院意見不一致外,文學院內部的聲音更是南轅北轍。
   然而到底使用者的意見有沒有被納入修正考量,有任何檢驗或證明的資料嗎?如果建築師的說詞無法消除眾人的疑慮,問題又是出在哪裡?由於「專業建築概念術語」跟「一般使用者」之間的認知落差,「迫切需要使用者」跟「其餘師生」需求的不同,勢必增加討論的難度,但倘若有任何一方擺出倨傲的姿態使「溝通」破局,有任何制度或協調力量能打破僵局嗎?就目前的觀察看來,答案是否定的。
「如何解決問題?」
前面我們花很長的篇幅,分別探討建築的爭議、背後的問題與溝通不良所帶來的後果,最重要的是,接下來下一步該怎麼走?要回答這個問題,追根究柢必須回到「文學院」本身。
相信所有人都會一致認同,新的建築必須能彰顯「文學院」在整個台大、甚至整個台灣人文歷史發展的重要意義。此外,從大門口進來的第一印象必定是這棟建築,到底台大想要帶給別人什麼樣的意象?將人文大樓安置在椰林大道的入口,是否也象徵著台大教育重視人文素養的奠基?每個台大人一進到大學,必先按照規定修習中文系開設的國文課、外文系的英文課,更不用提「文學與藝術」、「歷史思維」、「世界文明」、「哲學與道德思考」這四大類通識課所仰賴的文學院師資,既然我們肯定文學院在台灣學術、人文歷史上的重要地位,也對校內的人文教育貢獻深遠,但為何竟如此吝於給予文學院發展空間、給予資源?
拉開時間的軸長,建築將會深刻的影響地景,可能幾十年、上百年、甚至好幾百年。必須透過嚴謹的要求,緊緊把握規劃與設計的過程,才能確保其風格與使用的品質。假使問題不在規畫時透過溝通解決,變成裡頭的「人」必須接受問題,而非一開始就尋求改變,這樣不僅本末倒置,又如何能吸引優秀師資呢?在這一點上,身為因建築物真正的主要使用者,文學院應該要更深刻的思考這個問題。
   縱使每個人對「美」、對「人文特質」有不同的看法,但一個好的公共建築物,應該不是將一座與周遭完全不搭嘎、沒有任何連結的大型積木轟一聲放著,必須讀入當地的歷史脈絡、運用原有的符號,創造更深的意義。像是保釣運動時學生在當時的農經農推館(後來的哲學系館)上懸掛白布條,輾轉觸發後來台大哲學系事件,原有建築上的事件或背後意義是否只能跟著洞洞館煙消雲散,換上另一座與其毫無關係的建物?另外,農陳館是融合「現代建築與中國傳統」的代表作品,出自引領1960年代建築文化,戰後第一代建築師張肇康之手,又能透過什麼樣的設計與之對話,互相輝映呢?
「尋求特色,應先尋求 共識」
  人文大樓的建立,不僅該自許帶動台大空間的規劃建設,更該期許透過破壞與重生之間,帶領更多校內的討論以及進一步的反省學習。究竟我們期待一座什麼樣的人文大樓?上學期意識報社論關於大樓更名的建議,套在這裡也同樣的適用:「少了討論與共識,『建築』終將只能表現少數人的意志,既打斷了舊建築既有的記憶,又難以創造新的共鳴。尋求特色,應該先尋求共識才對。」我們迫切渴望看到校方行政單位、文學院、建築師以及所人人,一起深思討論這些問題。